第1章 金錢如糞土
“哈啊……”
閻陽沒骨頭一樣倚着牆壁,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
今天是林家老太爺的弔唁之日,以京城林家的地位,自然會有很多名門望族前來參加。而他作爲林家的女婿,自然也要出來接待賓客。
不過這位林家女婿顯然上不了甚麼排面。雖說他長得倒是的確好看,眼尾略微上挑帶着十足的韻味,嘴角也常年帶着笑的模樣。然而他最遭人詬病的也正是他的
外表。正裝倒是好好穿上了,可他領帶打的鬆鬆垮垮,站着更是連個正型也沒有。和賓客打招呼的時候也是單手插兜懶洋洋地揮一下手,一點兒敬意也不帶地說
一句客套話,這就算是招待完了。
賓客們大多都是在上流社會混慣了,一見這林家的女婿連面子都不怎麼給,自然就開始反感起他來。再通過些旁門左道聽說了他不務正業,那眼神就由厭惡增添
了一筆鄙夷。
在賓客們來的都差不多了的時候,閻陽也隨着人羣進了房間內。在那棺金絲楠木棺材旁安靜地站着一位女性,她穿着黑色的套裙,頭上戴着黑紗。雖然因爲低着
頭看不太真切,不過儘管如此,還是能看出些許她容貌的精緻。
林家小姐林妍注視着林家太爺的棺木,白皙的臉上慢慢滑落一滴淚水。
而在這位黯然神傷的林家小姐一旁,林家家主林宇臉上倒是絲毫不見一絲悲傷的模樣。他正坐在房間的正中央,滿面笑容地一邊講着客套話一邊從賓客手裏接過
禮物。
閻陽看着林妍那幾乎連生機都沒有了的臉,又瞥了一眼自己岳父那滿面春風般的笑容,無比嘲諷地咧了咧嘴角。他隨意地從桌上拿起一個看上去有些破爛的卷軸
,向着林宇就走了過去。
然而在他即將走到林宇面前的時候,一個男人卻硬生生截住了他的路,滿臉殷勤地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了林宇面前。
“哎呀,這不是阿興嘛!”林宇見了這個男人立馬就露出了比剛剛還要燦爛的笑容。至於剛剛朝他走過來的閻陽,他卻像是看也沒有看見一般。
“伯父,你近來身體可好?”張興將禮盒向前推了推,笑容諂媚語氣恭敬:“我聽說林家太爺駕鶴西歸了,希望伯父也不要太悲傷,所以特地帶了禮物來看伯父
!”
悲傷?你哪隻眼睛看見他臉上有哪怕一點兒悲傷了?閻陽嗤笑了一聲這人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繼續在一旁看着熱鬧。
“這怎麼好意思……”林宇嘴上說着客套話,手上可沒閒着。他接過張興手中的禮盒,緩緩拆開了禮盒外的包裝。
在看到禮盒中那邊緣都由沉木打造的卷軸之後,林宇的語氣帶上了些許遲疑。
“這是……”
“國內有名的國畫大師——沈老先生的傑作!”張興將卷軸緩緩打開,一隻水墨風格的丹頂鶴便躍然紙上。墨色的山水配上丹頂鶴自然給人一種出塵感,畫的右
下角則上書一個狂草的“沈”字,再一配上那捲軸處很明顯是新鍍上的金紋倒也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沈老先生作爲著名國畫大師和書法大師,他的每一幅作品幾乎都是價值連城!由於其本身才華橫溢與其桀驁不馴的性格,他的每幅國畫上都會被上書一個沈字
!”張興得意洋洋地講解完之後,便再次恢復成了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伯父,也希望您不要嫌棄纔是。”
“不嫌棄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林宇連忙搖頭否認,看向卷軸的目光帶上了些許貪婪。閻陽看着這倆一唱一和的架勢,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林宇聽見這聲嗤笑便將目光轉了過來。在看到閻陽的瞬間,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閻陽,你瞅瞅你現在是個甚麼樣子,居然還敢笑!”林宇怒氣衝衝地指着張興道:“你要是有阿興一半懂事,我們林家倒還不至於被賓客們笑話!”
“我過來……倒不是爲了和您扯淡的。”閻陽嘴角在笑,眼裏卻是冷的。他將手上有些破爛的卷軸拍在桌上,全然不顧林宇漲紅的臉色:“這是我給老太爺獻上
的禮物,我只希望您別把它給忘了。”
林宇瞥了一眼閻陽放下的那個卷軸,連打都沒打開便將其推到一旁,眼裏對於閻陽的厭惡更甚:“怎麼,你難道還想學阿興送畫?看這卷軸髒成這樣,怕不是從
地攤上淘來的這個破爛吧?等過了些時日我就讓妍妍改嫁,省的你髒了我們林家的臉!”
林妍的眼神一動,雙眸變得更加黯淡無光。
“話可不能這麼說,林先生。”
一名髮絲幾乎全白、但步伐卻如同年輕人一般矯健有力的老者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在看到老者的一瞬間,剛剛還對着女婿破口大罵的林宇當即就擺出了一副畢恭
畢敬的態度:“這不是京都鑑定名師白老麼?您老怎麼也來了?”
“聽聞張家少爺帶來一副沈老的真跡,我纔過來想要一睹真容。”白老從禮盒中取出那副鍍金的卷軸,動作熟練而小心翼翼地將其打了開來。在審視了這幅國畫
一小會兒後,白老皺了皺眉,動作隨意地將其放在了桌上。
“林先生,這幅作品是贗作。”白老搖了搖頭,絲毫不掩飾眼裏的失望:“沈老畫完這幅作品時都已經有些年月了,哪裏還會像這幅畫一樣殘留着做作的墨香?
”
“這不可能!”
張興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大踏步過來同白老理論:“白老,這幅畫可花了我三百萬,毫無疑問肯定是真跡!您會不會是看錯了?”
“若真的是真跡,那這幅畫的價值可就遠不止三百萬了。”閻陽有些不耐煩地眯了眯眼睛:“這就是個假貨。”
“你又在這裏豬鼻子插蔥裝大象了?”林宇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後,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張興的那邊:“你又懂甚麼?我看這就是真跡!說起來你倒是也帶了
幅畫,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阿興!”
說着,林宇狠狠地將那副破爛的卷軸扔在了地上!卷軸落地之後瞬間散開,紙上赫然便是那山水與白鶴!
全場瞬間死寂。
“這……!”白老睜大了雙眼看着那副國畫。僅僅只是一眼,他便斷定了這幅畫的價值:“這纔是沈老的真跡!僅僅只是這幅畫,恐怕便能抵上林家一半的家產
了!”
這話無疑等同於當頭一棒,林宇還沒回過神,邊看着閻陽將那副畫撿了起來,隨後悠哉悠哉地走向了焚化爐。
“這畫……我本來是打算等到老太爺九十八歲高壽時獻給他的,並沒有打算給您。”閻陽隨手便將那副價值連城的國畫扔進了焚化爐裏,語氣裏透着一股漫不經
心:“不過既然現在他沒了,那我就燒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