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奴隱姓
第十章 大奴隱姓
重邸的馬車內,安靜的詭異。
顏鳶不知爲何重邸從蒼孋山上出來,便一句話都沒說。
她心虛。
她猶豫了片刻,柔弱說道,“三哥...”
突然被重邸打斷,“甚麼事。”
語氣低沉,
聲音凜冽。
就像從外面刮進來的風吹開了車簾,讓她不由從心底打了個顫。
“好冷...”
重邸眉頭緊蹙,鎖緊窗子。
拿着火鉗,翻轉着竹炭,顏鳶委屈說,“三哥,你是怎麼了?”
重邸手腕一頓,低着頭,並未出聲。
“從蒼孋山下來,你便不說話了,陰着臉,是我做錯了甚麼?還是那神醫醫術欠佳,根本治不好我?都怪我,折了那麼多黃金,”
說着說着,便有哽咽之聲。
重邸放下火鉗,努力扯出一抹輕鬆的笑,“無妨,這些銀錢,我還是出的起的。”
又覺這種語氣怕顏鳶傷心,又說,“你好好休息,雖說臨關氣候溫暖,卻也是冬日裏,到底天寒。”
顏鳶淡淡一笑,眼睛上還掛着淡淡的紅,“你忘了,我自小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早就熟悉了這種天氣,倒是你,千萬保暖。”
重邸說道,“我病了怕甚麼,不是還有你麼,”
顏鳶被他鬨笑,“我這個藥罐子有甚麼用,連個醫書都看不懂。”
重邸心頭一頓,替她掖好被子,一手掀開簾子,回了自己馬車。
“三哥,您找我?”
重邸從前在重家排行第三,出門在外,以此爲稱呼。
顏遼脫掉帽子,快速的鑽了進去,搓了搓凍的通紅的手,“臨關這鬼地方...”
顏遼端起重邸眼皮子底下的茶杯猛的灌了一口,發覺重邸在發愣,不覺問道,“邊關又出事了?”
重邸眉頭鬆動,“蕭老將軍把我從亂葬崗挖出來,如今也有十年了。”
“顏遼你可記得,那年冬日,瘟疫四起,我高燒不退,是誰救了我。”
顏遼眨眨眼,“那年瘟疫,可是死了不少人,聽說瘟疫是從臨關傳進來的,若不是顏鳶小姐飽讀醫書...”救了你。
可是後半句重邸再也聽不進去。
腦子裏全是剛纔顏鳶的那句話。
‘我這個藥罐子有甚麼用,我連個醫書都看不懂...’
‘我連個醫書都看不懂...’
重邸閉了閉眼,心頭一股一股的火氣往上拱。
他怎麼忘了。
顏鳶是臨關人。
她說是家裏破敗,無親無友,輾轉北上,纔到了饒國上京。
查麼?
若想查,憑他如今地位,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如若查出真相,那這麼多年,他如何對得起蕭紓兒...
蕭紓兒...
想到她,不由心裏一陣陣發緊。
昏迷時,她那一聲聲重邸哥哥,像魔咒一樣纏得他頭疼。
“顏遼,當年初進蕭府,所有人的通關舊牒,你可知在哪?”
顏遼點頭,“應該都在蕭府的四庫內,蕭府被封,但是東西應該都在,回了上京,我便去查看。”
重邸抬頭靠在墊子上,呼出一口氣,“快馬加鞭,啓程回京,還要多久...”
顏遼看了眼窗外的天氣,“馬上又要下大雨,最快也要七日。”
重邸攥緊掌心,“通知下去,三日後,必到上京。”
“三哥,咱們無所謂,都是戰場上下來的爺們兒,顏小姐身子不行,這麼顛簸,要出事的...”
重邸抬眼,眼底一片暗紅,“我說三日,就三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顏鳶到底騙了她甚麼。
爲甚麼蕭紓兒奄奄一息的模樣,越來越清晰的印在他腦子裏。
顏鳶坐在馬車裏顛的恨不得吐出來,怨憤說道,“到底出甚麼事了?這麼火急火燎的回京。”
丫鬟小凌搖頭,“小姐,奴婢多次求見將軍,將軍也不見,也不來,更是不肯在驛站停留,那些侍衛嘴巴又嚴的很,甚麼都打探不出來。真是委屈了小姐。”
顏鳶眼底疑惑,小凌又問,“要不要派人去蒼孋山問問,符倝到底跟咱們將軍說了甚麼。”
顏鳶猛看向她,“蒼孋山的那位你還不清楚,我可不敢招惹他。小心事情沒弄明白,咱們先打草驚蛇,算了,且忍着吧,左右也快到了。”
馬車停在將軍府時,天已黑透。
重邸丟下衆人,帶着顏遼去了蕭府。
扯開封條。
踢開大門。
腳步熟悉的朝着四庫走去。
蕭家被抄。
好東西早就被皇室收回充盈國庫去了。
剩下的是些沒人要的東西。
倆人站在長梯上翻找。
重邸取下一隻落滿灰塵的木頭盒子。
顏色很舊。
花紋卻很新奇。
吹了吹灰塵,打開蓋子。
裏面放着一枚銅章。
上面竟刻着蕭紓兒的生辰八字。
和一枚玉佩。
碰在手裏,溫潤如水。
“三哥,在這呢。”顏遼拿着顏鳶的通關文牒。
年頭太多,已經變的發黃。
“...果然,”
“原籍蒼孋山蒼梧縣,”
“...這姓氏一欄,好像有人動過手腳。”
“三哥你看,這個顏字前頭,是不是好像還有個字,像是完..顏..鳶?”
重邸眉頭擰的更深了。
“三哥,此完顏,可是敵國大奴隱姓?”
敵國開國皇帝本家姓完顏。
後被佞臣造反,謀朝篡位,將完顏家族殺個精光。
旁系淪爲奴。
被皇室安插進各國成爲眼線。
聽說,每一個大奴腰側,都刻着完顏二字。
饒國從未發現過完顏家的人,沒想到,這人竟在蕭府!在他身邊!
重邸不寒而慄。
顏遼最是瞭解重邸,當下便明白了重邸已然懷疑顏鳶。
他仔細查看小凌的通關文牒。
發現在上面還蓋着一張紙,只是被覆在上頭,若不仔細揭開定不會被發現。
“三哥,小凌可是咱們親自招進來的人,竟也是蒼梧人士。”
自重邸立了功,在蕭府能說得上話了。
便親自給顏鳶配了丫鬟以便照顧她。
也讓別人知道,在他心裏,顏鳶從來都不是下人。
他親自選拔,親自過目,竟...
重邸抿着脣,將手裏的盒子安置在高處,緩緩說道,“想個辦法,殺了她。”
顏遼深色一沉,“是,將軍。”
幾日後,
邊關送來一張上好的狐皮。
花色雪白。
隱約又能看到金色的紋路。
雖然不及紫色尊貴,但是也好看極了。
顏遼端着那張狐皮進來時,重邸正端看着一隻金燦燦的髮簪,
沉甸甸的。
噹的一聲,丟在了托盤上,抬抬眉,“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