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她上輩子倒是驗了身,被順利抬進了侯府,只是是以妾的身份,宋沼一輩子都沒有碰過她,所以,查驗她是否清白並不重要。
他們要的,是把她的踩進爛泥。
舅舅關心則亂,硬要爲她出頭,讓小人尋了機會,最後變成了把柄,落在政敵手裏,全家七十八口性命,成全了宋沼這個小人的好官聲,簡直可笑。
她清楚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雨!
她跪在雨地裏,攀附着宋沼的腿苦苦哀求,求他手下留情,哪怕,給舅舅一家留個後呢。
葉家世代從軍,忠心耿耿,日後若是能有翻案之日,定然對宋家感激涕零。
可宋沼回她的是,“謝玉芙,你傷了玉蓉的孩子,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她最小的表弟,不過是個四個月的小嬰兒而已,手起刀落間,身首異處。
是她一步錯,步步錯,害了母親、二哥,還有舅舅外祖一家。
眼見着春桃要上去跟人拼命,謝玉芙鎮定地抱緊了手裏的盒子,“夫人若要我原路來原路去也並非不可。”
“我與宋家的婚事乃是聖上親賜,今日遵旨完婚,候夫人想抗旨,且去宮裏請了解除婚約的聖旨來,我謝家女,絕不糾纏!”
“如若不能,那我就只能自己一步一跪去宮門口,親自去請這聖旨,免得連累了兩家的名聲。”
這不是把侯府架在火上烤嗎?
若是事情真如春桃說的,只是避雨,那侯府就是故意抗旨,辱沒謝家名聲!
這可是S頭的大罪!
他一個奴才可擔不起,管事臉色都白了,暗道好一個以退爲進。
原以爲謝家小姐不過多讀了些酸書的草包小姐,畢竟,皇帝賜婚後,她就繞着小侯爺宋沼轉,已然已經把他當成宋沼的妻子。
卻不想是個胸有捭闔的!
管事正色,“謝小姐,這等瑣事,倒是沒必要驚動聖上,老奴這就去通報正院。”
“不必,我自己過去。”
謝玉芙沒爲難管事,跨過門檻進門,熟門熟路地穿過抄手遊廊,徑直往正院裏走。
這條路,前世她來往千次萬次,最難堪的時候,是求宋沼救舅舅,一步一磕頭,步步都是鮮血淋漓。
可如此也沒換得那男人半點垂憐,只得了一句,倒是留你舅舅一顆頭顱讓你供奉。
謝玉芙眼前依舊還殘留着舅舅一家被滿門抄斬的血色,扶着春桃的手攥得發白。
宋沼欠她的,何止這些?
如今她一步步走進來了,宋沼,你準備好了嗎?
此時的正院,正亂成一團。
侯夫人一身華服,跪伏在宋老太太腳邊,哭的肝腸寸斷,
“母親,謝玉芙的女兒身都不知道給了誰,這婚事若是不退,讓她這麼不乾不淨的進了門,外頭的人要怎麼看侯府?沼兒還有何臉面見人?以後又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宋沼憤憤不平站在母親身後,
“是啊,祖母,您總不想孫兒日後走哪兒都被人指着脊樑骨罵一句綠毛龜!那孫兒真的不必活了!您不爲孫兒着想,總要爲侯府的名聲着想吧!謝玉芙這樣的女人,怎堪爲侯府日後的女主人?”
坐在上首的老太君沉吟了片刻,嘆息出聲,“罷了......”
沒等老太太話說完,角落裏就傳來一聲輕嗤,男人語氣淡漠又散漫,
“我聽聞謝小姐的家丁一個不少,倒是咱們家派去迎親的,還沒同山匪打起來,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時候想起名聲了,真告到皇上那去,誰丟人還不一定。”
老太君立刻就推開了侯夫人的手,“這是聖上賜婚,即便是大雨耽擱,也該好好把人接進來再論!你們把人攔在門外,是想告訴外頭那些人,是咱們侯府想抗旨嗎?”
她略帶嫌棄地掃了侯夫人一眼,
“你這小家子氣的做派,甚麼時候能改一改!阿沼都已經繼承爵位了,你馬上也是要當婆婆的人了,還是滿腦子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侯夫人被說的臉頰臊紅,下意識就止住了哭聲。
她身份不高,年少時嫁給比自己親爹還大的忠勇侯做了填房。
忠勇侯死後,老太君雖然不管事,但她始終有些畏懼,可旋即又覺得怨恨。
她把持內宅多年,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身世一直是她的痛,老太君當衆提及,跟打她的臉無二。
都怪那謝玉芙,沒進門就挑撥得人不得安寧。
孃親可忍,宋沼卻不可忍,“就算是聖上賜婚,也沒道理把個新婚夜就被別人破了身的女子送與我來做正妻的道理!那與撿了雙破鞋有何區別?”
他眼神閃過一抹堅定狠絕,
“祖母若不想抗旨,也並非沒有辦法!當初賜婚時,孫兒就覺得她柔弱無趣的很,她家裏哪個妹妹不必她出彩一些?橫豎聖上只賜的兩家聯姻,娶誰不是娶?她這樣的,與我作妾,也算全了侯府跟謝家的體面!”
聽聽,這都是甚麼不要臉的說辭。
從前謝玉芙竟沒發現,宋沼這樣的厚顏無恥。
她以爲他是逼不得已,所以哪怕爲妾,最初也是甘願的。若是早知道他是這樣骯髒的心思,她當初情願一根白綾吊死在家裏,也不會踏進這腌臢地半步!
領路的管事略顯尷尬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上前通稟,“老太太,夫人,小侯爺,大少爺,這個謝姑娘闖門進來了。”
“小侯爺說的是。”女子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
衆人抬頭,就見一身紅嫁衣的謝玉芙提步進門,她蓋頭還沒掀開,嫁衣一路走來,即便沾了雨水,也並不髒污凌亂,勾勒出女主姣好的身段,筆直的脊背,自有一股世家貴女的風範。
卻又比那些貴女們,多了一份從容,全然不能把這姿態,跟“闖門”二字聯繫起來。
謝玉芙看不見,全憑着過人的聽力,只精準地找準了位置給老太君見禮,“謝家玉芙,拜見老太君,老太君萬安。”
老太君眯了眯眼睛,點了點頭,就轉開了視線,“倒是個好模樣。”
廳內一陣安靜,等着她拜其他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絲毫沒有要拜別人的意思。
“還世家貴女,簡直不知所謂。不過,你知道自己不配就好。”
宋沼皺眉道,“現在還家好好閉門思過!等風頭過去,我或許能看在宋謝兩家的交情上,抬你進門爲妾,好歹有個喫飯安睡的地方。”
謝玉芙轉向宋沼的方向,“我跟着侯府接親的隊伍出門,突逢大雨,帶人在廟裏避雨才錯過了吉時,但保全了接親隊伍體面。敢問小侯爺,何過之有?”
“哼,避雨?你分明是被山匪擄走了,辱沒了清白。”宋沼冷聲道。
謝玉芙追問,“小侯爺又不在當場,怎知道我是被山匪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