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謝、謝太太,不好了!”
化妝間裏,溫月見正要將頭紗戴上,工作人員就驚慌推門進來,連門也忘了敲。
溫月見心下不安,擰眉問:“出了甚麼事?”
“謝先生他......”工作人員臉上還帶着蒼白的惶恐,“他在房間裏自S了!”
謝辭安的房間就在樓上,溫月見婚紗還沒來得及脫就過去了。
房間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走廊站滿了圍觀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看溫月見的神色各異。
“自S的是新郎?偏偏選在結婚這天,是不是有甚麼難言之隱啊?”
“我看也是,八成就是不想娶新娘。”
“聽說是新娘拿人情逼迫新郎娶她的。溫家家道中落,謝辭安現在又風頭正盛,誰不想攀這根高枝啊?”
溫月見對他們的議論聲恍若未聞,撥開人羣往謝辭安的房間走。
“不好意思,我是謝辭安的未婚妻,可以讓我進去嗎?”
守在門口的警察見她一襲婚紗,眼神複雜地看了她幾秒,拉起警戒線。
“進去吧。”
剛進門,溫月見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她腳步慢下來,遲滯地走過走廊,看見了靠坐在牀邊,穿着西裝的謝辭安。
他死了。
嘴角卻帶着解脫的笑意。
白色地毯染上觸目驚心的鮮紅色,周圍散落着數百封信。
雪白和鮮紅交映,灼得溫月見眼睛生疼。
溫月見定定地站着,直到法醫將現場拍照取證結束,謝辭安的屍體被裝進裹屍袋裏抬上擔架路過她身旁,才踉蹌了一下。
女警扶上她,“溫小姐,小心些。”
一旁的民警開口:“溫小姐,關於謝辭安自S一事,我們有些事情想要詢問。”
作爲死者的未婚妻,溫月見被列爲了重點觀察對象,要暫時留在現場。
她被請到了隔壁的房間進行問訊。
“死者最近有甚麼反常表現嗎?”
溫月見麻木地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沒有。”
謝辭安最近和平常一樣,早上上班前爲她準備好早餐,下班後帶一束百合給她。
雖然溫月見並不喜歡百合,但謝辭安從兩人在一起後就愛給她送百合,這已經養成了他的習慣。
民警拿出了其中幾封裝在物證袋裏的信,推到她面前。
“溫小姐,你見過這些信嗎?”
她的視線僵硬地下移,看見了起首語的名字。
——致林雪。
“我們發現現場五百二十封信的開頭都是這個名字。溫小姐,你認識林雪嗎?”
後半句話溫月見已經聽不清了,她腦海裏的弦在瞬間被扯斷。
民警給她看過幾封信,頻繁出現的日期是九月八號。
正好是他們的婚禮日期。
溫月見在頃刻明白了一切。
他們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曾經溫月見也這麼認爲。
但所有證據血淋淋擺在她面前時,她才知道,這些年來的感情都是笑話。
明明這些年來陪在謝辭安身邊的是她,但他的每一封信裏,和她做過的每一件事,都在幻想和林雪也做一遍。
溫月見不記得看了幾封,那些文字像淬了毒藥,無聲息地鑽入毛孔,四肢百骸都在痛。
她胃裏一陣翻湧,面色蒼白地抵住桌沿。
女警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溫小姐,是不舒服嗎?”
溫月見扶着桌子站起身,“我想去趟洗手間。”
另一名問訊的民警說:“小李,你陪溫小姐一起去。”
一進隔間,溫月見就抱着馬桶乾嘔起來。
女警在一旁欲言又止:“你......是懷孕了嗎?”
溫月見緊捂着腹部,艱澀地扯出一抹笑,“不是,覺得噁心而已。”
爲謝辭安這四年來的隱忍和虛僞的深情感到噁心。
她和謝辭安戀愛四年,最親密的行爲也只是到淺嘗輒止的親吻而已。
溫月見以爲他是尊重她,現在想來,是在爲白月光守身如玉啊。
她早上四點就起了牀,至今還沒有喫過東西,除了酸水,甚麼也吐不出來。
回到房間,女警給她遞了瓶水和麪包。
溫月見向她道了聲謝。
女警擔憂問她:“信,你還要繼續看嗎?”
她點頭,“要。”
民警按寫信時間整理好了信件,溫月見最後只看了第五百二十封信的內容。
【即使和她相處了四年,我仍然無法忘記你。得知你死訊的那天,我將自己灌醉,險些將她當成了你。】
溫月見思緒恍惚。
原來那天謝辭安那樣溫柔地抱着她,讓她不要離開時,其實是在和林雪對話。
她閉了閉眼,繼續往後看。
信的末尾寫着:摯愛阿雪,不要嘲笑我的懦弱,我終於選擇在這一天去見你。
溫月見已經不記得後來還說了些甚麼,回到新房時,大腦還是一片混沌。
這裏是謝辭安選的地段,說是離機場近,方便他去各國出差。
她在他的信裏看過,離這裏最近的白雲機場,是林雪離開的地方。
溫月見疲憊地癱倒在牀上,眼前浮現謝辭安自S時的場景。
謝辭安是她相戀四年的男友,高中時是校友,只是那時兩人並沒有交集,他們是在高考結束後的聚會上認識的。
溫月見對他的初印象還算不錯。溫和謙遜,待人有禮。兩人相處將近一年,她對他也不到喜歡的地步。
二人感情的轉折點是在一次學生會部門聚餐上,溫月見中途去上廁所。
飯店的廁所在維修,她便去了附近的公廁。
路上被幾個醉酒混混纏上,是謝辭安及時出現解圍。
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真切的緊張不安,溫月見有些動容。
後來兩人在一起了。
相戀四年,他處處體貼,無微不至。
衆人都道她好福氣,有這樣一個溫柔帥氣的男友。
溫月見從未想過,外人眼中的完美男友,心中一直藏着難忘的白月光,甚至選擇在婚禮當天自S。
她閉上眼,沉重的疲憊感襲來。
“月月,醒醒,該晚讀了。”
耳邊是由遠及近的呼喚聲。
溫月見倏地睜開眼,入目是寫滿作業的黑板,頭頂的風扇還在嘎吱作響。
“你出了好多汗,是發燒了嗎?”
額前搭上一隻溫涼的手,周圍的聲音才漸漸清晰起來。
她偏過頭,怔愣地看着和記憶裏別無二致的同桌,驚疑不定地喊她:“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