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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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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宮的路上,蘭青格外安靜,知趣的沒有問關於原來的蘭枝蘭葉的問題。

  回到豫章宮時天色已半黑,藍嬤嬤正在將付欣養的蘭花搬回花房裏,見付欣身後兩個婢女不由一愣,“這是。”

  “先前那兩個犯了事,我將人送去掖庭了。正好長姐瞧着我出門寒酸,送了我兩個。蘭枝,蘭葉,這是藍嬤嬤。”

  “見過藍嬤嬤。”

  藍嬤嬤頓時滿意的微笑,“不愧是長公主府的人,真是有氣度。”

  “那是當然,臨行前阿姐可是說了,要她們做我的大丫鬟呢。”

  “那可正好!”藍嬤嬤愈發高興,“說起來最近的幾個姑娘我可真不滿意,毛手毛腳的,如今你們一來我就放心多了。”

  蘭枝蘭葉聞言羞澀的笑笑,面上喜不自勝。

  大概是因爲白天醉酒沉睡的緣故,這晚付欣睡得頗不踏實,直到半夜傳來宮人報時的聲音,子時三刻,她纔在昏沉中睡了過去。她很快陷入了一個熟悉而迷離的夢境。

  庭院空寂,屋門緊閉,付欣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花瓶,以及花瓶上豐茂的綠蘿。她踉蹌着,抓住了花瓶,卻沒抓穩,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繼而,她看到一個青色的衣衫,從眼前劃過。她便伸手去抓,即將抓到的時候,卻見那青色衣衫閃了閃,避開了。

  與此同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國公主,蛇蠍心腸,活該!”

  付欣勃然大怒,一把向那人抓去!

  抓了個空,她接着,完全清醒了過來。

  “殿下?”守夜的侍女聽到響動,很快走了過來。

  “倒杯茶,取些幽蘭香過來。”

  侍女取了新制的幽蘭香,放到牀頭博山爐裏,過不久火光一點,幽靜的蘭草氣息在周圍蔓延開來。

  付欣靠在牀榻上,放了茶盞,仍覺得有些頭痛。“甚麼時辰了?”

  “五更天。”

  “歇去吧。”付欣重新躺到牀上,回想起方纔的夢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隱約中,能想到的只有那個碎了的,沾了血的花瓶。

  真是,晦氣!也不知道義和是怎麼同徐服敏廝混在一起的。

  春寒料峭,即便是仲春時節,清晨還是有些冷。

  因爲昨天發生的事,蘭青比以往起的還要早一些。出乎意料的是,她這一趟出門卻未受到懲罰,甚至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當值。她整理一番進了門,卻發現,往日還在沉睡的豫章殿下已經起了。

  向來在宮內衣飾簡樸的豫章公主,今日卻罕見的穿了刺繡的襦裙,又配了大袖衫,唬得蘭青一時不知該如何妝點她,“殿下,今日要去請安麼?”

  “不用,梳個簡單地頭髮就行。我下午要去七姐那裏。”

  蘭青很快將頭髮梳好了。

  付欣用了早膳,又看了一遍自己種的蘭草,前天曬的青梅,昨天抄的半卷書經。想起來一件事,“嬤嬤,我記得太醫院有個叫晴方的女醫官,差人去問問她會不會鍼灸,若是會,看她願不願意過來,”

  藍嬤嬤很快派個小丫頭出去了。

  剛出門不久,門口便來了人。

  付欣坐在花樹下看書,聞言抬頭,見是個女官打扮的青年姑娘,形貌柔美,面孔熟悉,應當是,傅修華宮中的女官。

  “見過豫章殿下。我家修華打算月中辦品香會,希望殿下到時賞光。”

  一旁侍女接了女官恭敬遞過來的帖子,放到桌上。

  付欣禮貌的翻了翻,胭脂色做底,纖巧的字體,帖子上還嵌了一朵梅花,確實是傅修華一貫的手筆。“多謝修華的好意,只是月中有些瑣事,怕是去不了,還望你傳達一二。”

  女官面上也不意外,只行了禮,恭恭敬敬的走了。

  過不久蘭枝過來添茶,“殿下,不過是幾步路,您這樣拒絕了,會不會不妥?”

  “不會。你常伴長姐,不知道,傅修華爲人大方得很,從我記事以來,隔半個月就要請我一回,十回裏九回半我都是不去的,如今她照樣請我,她人好,不會生氣的。”

  蘭枝直覺得這話裏有古怪,但見眼前的少女言笑晏晏一派溫和,不像是受了怨懟的樣子,只得放下心來,繼續添茶磨墨。

  付欣又寫了三張紙,便琢磨着停筆,不想她剛放下毛筆,便聽見侍女匆匆來報,“廣德公主來了。”接着,還不待她起身相迎,就見她的七姐,向來文雅恬靜的廣德公主掩面而來,一身衣裳穿的倒端整,走路卻有些歪歪扭扭的,剛看見付欣便放了袖子,大哭起來。

  “豫章——我怎麼辦啊!”

  繼而站在原地,聳着肩,抽抽搭搭起來。

  付欣忙將她勸進房內,廣德公主仍是哭着,她扶着廣德公主坐在靠窗茶几上,倒了熱茶,才慢慢道,“阿姐,你再哭,招來了張夫人,可真就要惹笑話了。”

  廣德公主聞言一個抽噎,便咳嗽起來,她忙拿帕子捂嘴,虛虛咳嗽幾聲,又灌了半盞熱茶,才無力的伏在茶几上,哭道,“豫章,我可怎麼辦啊?”

  “準備成親啊,阿姐,你莫不是忘了,再有十來天你就要嫁入林家了。”

  這句在付欣看來極好的安慰話語,落在廣德公主耳邊卻如開了閘,她的淚水頓時湧出來,喃喃道,“我、我正是因爲要成親才哭啊!”

  付欣一時有些無語,“阿姐,我聽人說,喪事分悲喜,可這嫁人,可不分悲喜。你這樣,會不會不吉利?”

  “我——”

  如此三番,等廣德公主哭溼了三條帕子,才隱約將事情說清楚。

  今天是廣德公主拜見皇帝的日子。皇帝向來勤於朝政,平日除了給太后請安,是不來後宮的,要幸宮人,都是由太監送到寢宮去。而對於一衆公主,除了想起時便要召見的長公主和每月見幾次的豫章公主,其餘人都是在嫁人和回門時才單獨召見的。嫁人前召見,一是讓禮官占卜一番,討個吉利數,二來問一問嫁妝的準備事項,生怕委屈了自家女兒。

  “可是,可是我去時阿爹在忙,等我喝了一杯茶,張公公就說阿爹最近忙得很,怕來不及,命他與我占卜對婚嫁事項。”

  “然後呢?”

  “我就只能按着張公公的意思辦了,結果等我出來,竟沒見到阿爹一面!”廣德公主話落嚎啕大哭。

  付欣到底沒堵了耳朵,任憑廣德公主靠在自己身上啼哭,好半晌,見她不哭了,才悄聲問,“這件事,除了張公公和禮儀官員,後宮,還有誰知道?”

  “沒、沒了。”

  “那便沒事了。想來是你等的時候,阿爹又得了公務,一時棘手推不開身,因此託了張公公和禮儀官員。他們得了囑咐,這事兒必然不會說出去,在外人看來,阿姐你是得過召見的,既如此,見與不見,又有甚麼區別呢?”

  “可是,可是其餘的姐妹成婚都是得了阿爹殷殷囑咐的,唯獨我沒有,說是保密,可當時人多口雜,萬一傳出去呢?叫我的臉面往哪裏擱?至於公務繁忙,阿爹甚麼時候不繁忙?都有時間和你欣賞比武,怎麼就沒空和我說話?”

  付欣一時被廣德公主咄咄逼人的語氣嚇住了,好半晌她纔回了神,看着她面上忿忿的神色道,“阿姐不滿意,同阿爹說便是。來我這裏做甚麼呢?有口無心,聽起來倒像是我的不對。”

  “我,我沒有!只是,豫章,我知道阿爹一向喜歡你,你、你能不能向阿爹求求情,讓他抽出時間來,替我圓了這一宗,否則,將來,我可怎麼見人啊?”話落,廣德公主重新哭起來。

  付欣只覺得頭疼,“阿姐,你是公主,嫁入林家是奉了天子之命,有甚麼不好見人的。如今不過是阿爹公務忙導致的一樁岔子,既沒短了你的嫁妝,又沒少了你的儀仗,你這樣鬧,傳到阿爹耳朵裏,又好多少?”

  “不是!儀仗少了的!阿爹,阿爹還減了我的封地。”

  付欣頓時呆若木雞,好半晌,她看着廣德公主無助的神色,到底擠出一句話,“你,做了甚麼?”封地於公主而言,明面上不過多了一份錢財,但公主若做了甚麼錯事,首先要減的,便是封號和封地。廣德公主如今要出嫁,爲着皇家體面和君臣關係,封號是一定不動的了。

  除非……

  “我沒有啊!”

  “那,占卜呢?剛纔禮部官員占卜了你的婚事,結果呢?”

  廣德公主低了頭,有些慌亂的道,“中等。”

  那也不至於啊,付欣回憶起之前幾個姐姐出嫁的情形,長公主出嫁時父親尚且是國公,沒有占卜的資格,之後是吳興公主等人,這四個公主中,有兩個的占卜結果都是中等,說不上吉利,卻也說不上不祥。可通通都被父親鄭重的嫁了出去,也沒見減封地不見面。可見,造成廣德公主這一境地的,在她自身。廣德公主向來溫文處事,在後宮中名聲說不上多好,可從沒幹過甚麼有違天理的事情。她也沒有姐妹兄弟做下甚麼事來觸怒皇帝。

  那麼,是甚麼導致一向對公主們寬和,甚至有些漠視的皇帝做出這樣令人猜疑的舉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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