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魚走出酒店,門口停了輛顯眼的純黑大G,車身上,倚着一個更爲顯眼的男人。
剪裁利落的黛藍色襯衫,深如墨色,頂上兩顆紐扣敞着,鎖骨若隱若現,靠在鋥亮的車門上,雙腿隨意交疊,指間閒適地夾着煙,煙霧嫋嫋升騰,繚繞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周圍。
微眯的雙眼,仿若穿透這煙霧,望向她,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又似藏着旁人難以洞悉的深沉思緒。
沈魚頓住腳步。
男人開口,煙霧與聲音一同吐出:“不認識?”
認識。
只是太久沒見。
隔着前世,沈魚一時恍惚,好一會才喊了聲:“深哥。”
晏深。
海城名副其實的太子爺,和江則序是好友,兩家是世交,與江則序從商不同,他從軍,八年前投入軍營,極少回來,每次回來沈魚都能見上。
無他,江則序和晏深的共同好友陸囂喜歡攢局,她跟着江則序就能見到晏深,不常見,一年三五回。
沈魚上次見他,是前世江則序的葬禮,那時的他已是海軍中將,年僅三十五歲的中將,史無前例。
她一聲深哥,讓晏深勾了下脣,似玩笑:“不叫叔了?”
一句話讓沈魚記起從前糗事,她第一次見晏深,聽江則序介紹是他朋友,張口就喊叔叔。
晏深當時十四歲,冷淡回她:“我沒那麼大的侄女。”
沈魚鬧了個大紅臉。
江則序給她解圍:“叫深哥就行。”
沈魚忙改口:“深哥。”
晏深沒應,拖着散漫的步調從她身邊走過,空氣中都帶着冷冽。
沈魚那時就知道,他性子冷,和江則序是兩卦人。
後來每次見面也證實了她的判斷,不管多熱鬧的場合,他永遠自成一個世界,圈子裏都知道這位太子爺冷漠不易親近。
“上車吧。”晏深似乎只是隨口一句玩笑,沒等她回答,朝大G歪了歪頭。
沈魚有一瞬懵:“去哪?”
“去喫飯呀。”後車窗降下,露出蘇秋曳的臉。
沈魚:......
你剛纔是睡着了嗎?
蘇秋曳已經推開門,招呼她:“上來啊魚兒,我表哥正好出門,我懶的開車了,就讓他栽我一程。”
差點忘了,這倆是表兄妹。
沈魚坦然上車,沒等她反手關門,晏深長腿一伸,踢上了車門。
好吧,兩百多萬的車,還不值得太子爺憐香惜玉。
車子開出去,蘇秋曳開始cue流程,罵沈悅。
“這事要不是她自導自演,我把頭擰下來給她當球踢。”
“她到底是甚麼牌子的垃圾袋,這麼能裝。”
“你爸媽纔多大就得老年癡呆,糊里糊塗,認人不清。”
接下來,蘇秋曳雨露均霑的把沈家每個人都問候一遍,連死了多年的老祖宗都沒落下。
見她罵渴了,沈魚擰開礦泉水遞給她。
蘇秋曳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潤完嗓子才驚覺不對:“你怎麼不生氣?”
這一點也不沈魚。
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不說給沈悅幾個大耳刮子,也不該如此平靜。
“氣啊。”嘴上說氣,表情卻不見絲毫怒意,聲線更是毫無波動。
晏深從內視鏡覷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一點也不像生氣的樣子。”蘇秋曳更覺古怪:“魚兒,你是不是氣傻了?”
沈魚:“我跟他們斷親了。”
蘇秋曳:!!!
晏深再次從內視鏡覷她一眼。
“不是寶,咱生氣可以離家出走,但不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啊,憑甚麼把你爸媽哥哥讓給沈悅,她一個拖油瓶,也配姓沈?”蘇秋曳覺得她是氣瘋了沒了理智。
沈魚:“沈是甚麼高貴的姓氏嗎,大清滅亡後,愛新覺羅都不高貴了,她喜歡姓沈姓唄。”
蘇秋曳:“爸媽你也不要了?”
沈魚:“不愛我的人,要來添堵嗎?”
蘇秋曳:“那還有家產呢。”
沈魚嗤笑:“她有本事,儘管從沈建山手裏拿,看沈建山給不給她。”
她爸那個人,爲了名聲好喫好喝的養着沈悅可以,讓他把家產分給其他男人生的,休想。
蘇秋曳還想勸勸她,餘光瞥見表哥搖了下頭,舌尖打了個轉,說出口的話就成了:“斷!必須斷!這樣糊里糊塗的爸媽,不斷留着過年嗎。”
又拍着胸口保證:“別怕,我養你。”
沈魚笑:“你的零花錢夠你自己花嗎?”
蘇秋曳:“不夠有我表哥啊,是吧表哥。”
晏深:“嗯。”
嗓音淡淡,似敷衍。
沈魚笑笑,自是不會把晏深的話當真,她有法子養活自己,前世被送出國的三年,她也學了點立足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