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按照習俗,今日是黎昭回門的日子。
她本就是尚書府的千金,回的自然是尚書府的大門。
於是天不亮,連翹就把她從牀上薅了下來。
看她還是一臉迷糊,連翹拍了拍她的臉:“今天是夫人回門的日子啊。”
“我和他們不熟。”說着,她作勢要躺回牀上。
“聽說您的母親會給您不少銀子呢。”
她“噌”地一聲站起來:“既然不熟就應該多聊聊增加感情。”
用完早膳後,外面已經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雲層間也翻起滾滾春雷。
怎麼看都不像是適合出行的天氣。
“還去嗎?”她碰了碰身邊的謝昀。
謝昀睨了她一眼,懷抱雙臂:“去薅點銀子?”
“走走走。”聽到這話的黎昭立馬來興趣,也顧不上打傘,拉着他就往雨裏跑。
“走甚麼?”他環住她的腰,輕輕一用力,就將她帶了回來。
清冽又不失溫和的氣味縈繞在她的周圍,黎昭頓時失神,直到雙腳落地才緩過來。
“銀子!錢!是錢啊!”見謝昀不爲所動,她有些焦急:“謝大人,咱們不是去拿錢的嗎?”
見她上躥下跳,謝昀沒由來的想起書房裏窩成一團的兩隻狸花貓,心情頗好的彎了彎嘴角。
他撐起一把繪着三角梅的油紙傘,說道:“走。”
“來咯。”黎昭蹦蹦躂躂跟了上去。
這場雨下的很急,很快就把兩人的腳印衝乾淨。
同在京城左邊,北辰宮和尚書府距離不遠,大雨滂沱下馬車也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黎昭掀開簾子,看向外面氣派無比的尚書府大門:硃紅大門上掛着“李府”兩個燙金大字,再往下是兩頭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如今正淋着雨。
謝昀透過窗子,看向空無一人的門口,嘲諷道:“好歹是正經女兒的回門,連個傳信的都沒有?”
“都說了不熟。”黎昭瞪他一眼。
等守門小廝得知國師到訪,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大人,請——”
全然不在意他身後的黎昭。
她直接翻了個白眼,任由謝昀拉着她進了尚書府內。
說來也奇怪,早上還是電閃雷鳴,到了現在已經是一片晴空,只有幾根碧色草葉上懸掛着兩三滴不大不小的雨滴,正閃着晶瑩的光。
“我家昭昭就是有福氣,你一來,雨都停了。”
這話激得黎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穿過抄手遊廊與林徑小道,二人來到尚書府大廳,李尚書和李夫人已經坐在正堂上候着他們了。
“小婿見過岳父、岳母。”雖說他本人也對這夫妻倆沒甚麼好印象,但該有的禮還是得有的。
堂堂國師,他不能讓人挑出錯來。
李尚書滿意的點點頭,再看一眼一邊的黎昭:
舉止懶散、一副上不得檯面的樣子!
他剛出聲呵斥,就被謝昀打斷:“昭昭自小從鄉下長大,身上多有舊傷,不便行禮,還請岳父岳母見諒。”
甚麼舊傷?她早就給自己治好了啊。黎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後,她立馬福至心靈,頃刻軟了身子,倒在他懷裏,夾着嗓子:“黎昭自知命小福薄不能常伴爹孃左右,惟願爹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不露臉是怕自己笑得太猖狂,她狠狠掐了謝昀一把,才勉強嚥下呼之欲出的笑意。
“待會兒再跟你算賬!”演完戲前,她聽到謝昀附在她的耳邊,咬牙切齒道。
李夫人到底是對她這個親生女兒有愧疚的,只可惜黎昭不是原主,也不知道原主的靈魂身在何處,只能含淚接過那一沓厚厚的銀票。
到了馬車上,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小錢箱,一張張數了起來。
“一千兩!”還沒數到一半,她興奮大喊:“一千兩啊!我有錢了!”
眼看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黎昭嘿嘿笑了起來:這一沓留着買宅子,這一沓僱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伺候他,這一沓......
馬車猛地頓了一下,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夢。
“大人,是敬王世子。”車伕低聲說道。
謝昀眉波流轉,沉聲道:“請進來。”
身穿黑底滾金花長袍的少年帶着一身水意,狼狽地鑽進馬車。
“想不到竟會在這裏遇到北辰宮的馬車。”少年接過帕子,細緻的擦起溼漉漉的頭髮。
說罷,他看向一邊的黎昭,很是好奇:“這位是?”
“拙荊。”
“你成婚了?”少年臉上掛着不可置信,猛地站起身來,“哐當”一聲撞在車頂上。
“你不知道?”謝昀瞥他一眼。
“暗樁來信,我親自去了一趟。”少年揉了揉通紅的額角,繼續說道:“你猜怎麼着?嘿,被發現了!”
“一無所獲啊我這是!”他泄氣的攤開雙手。
“並非一無所獲。”謝昀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子殿下與在下是過命的交情,恩師也對殿下百般照顧。”
少年沒由來的感覺一陣惡寒:“你想說甚麼?”
“這份子錢......”他捏起三根手指,在少年面前搖了搖。
少年恍然大悟,在自己身上左摸右摸,終於摸到一塊模樣古樸的令牌。
謝昀立馬捏在手心,生怕他後悔。
“這是敬王府的令牌,你拿走了我用甚麼。”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少年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反倒是掏出一塊精巧的玉佩,遞給黎昭。
“走得太急沒帶甚麼好東西,嫂嫂多擔待些。”說完扭頭面對謝昀,又驚恐又好奇,小聲問道:“你喜歡小的?”
也不知兩人都交談了些甚麼,等黎昭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陰惻惻的看着她了。
“有事嗎?”她下意識的攥緊手裏的玉佩。
少年見她一臉緊張,立改剛纔的狂傲不羈,乖巧地坐到她身邊:“嫂嫂,我叫褚雲霽,從小和謝昀一起長大的。雖說謝昀這混蛋經常坑人銀子,但人還是靠得住的。”
無視對面要S人的目光,褚雲霽眉飛色舞,越說越興奮:“我跟你說啊,他八歲那年爬樹摸鳥蛋,準備下來的時候正好和先生來了個對視,然後‘呱唧’一聲掉下來了,還有還有......”
一直到了北辰宮的門口,褚雲霽纔有消停的趨勢,黎昭見他咬着小手絹,活像一隻狐狸。
“我會想你們的。”
“你安心走吧。”謝昀一拍馬屁股,登時,那馬車就跑出去好遠。
“那個,我......”他試圖在黎昭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
只見她面色平靜,攤開一隻手:“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