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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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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楚川當然不知道李沁芝如何做想,否則定然報之冷笑。

爲甚麼?

他沒記錯的話,剛剛李沁芝的頭上,應該戴着一支價值連城的玉簪。

那是五年前,楚川從一幫紈絝手中贏來的,那時候楚川不惜賭上一切,就爲了博美人一笑。

曾經整個洛陽城,誰不知道他對這相府千金愛慕到了何種地步?

甘願作犬馬,毫無底線。

但換來的,卻是對方厭惡至極的態度。

起初,楚川覺得她不過是不喜歡這樁政治聯姻,他也是這麼一直說服自己的。

直到蘇明翊取代他,成爲李沁芝未來夫婿的那天。

楚川分明瞧見,那始終冷若冰霜的俏臉,頭一次舒展了容顏。

那一笑,春水消融。

卻徹底寒了楚川的心。

終於,楚川明白了,她厭惡的從來不是婚約,而是他罷了。

算起來還有幾個月,就是李沁芝出閣的日子,到時候蘇、李兩家大婚,只怕要轟動整個洛陽城,到時候少不了一番熱鬧。

“不過,這跟我有甚麼關係呢?”

楚川輕笑,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了。

“川兒......”

跟在他身後的錢氏,忽然喊住了他。

楚川回頭的瞬間,一個精美的錢袋,就被塞到了手中。

看着楚川疑惑的目光,不等開口詢問,錢氏就一臉侷促解釋道:“這是......剛剛那個姑娘塞給我的,說是讓我轉交給你。”

這款式秀氣的錢袋,上面還帶着陣陣芳香。

裏面裝着的,赫然是足足一百兩的銀票,不用問楚川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楚川不想在和那個女人有任何瓜葛。

見楚川臉色難看,錢氏立馬開口:“我、我不知道,川兒你要是不想要,娘這就回去還給那姑娘。”

楚川輕嘆一聲。

事已至此,到手的錢,不要白不要!

大不了以後還了便是。

“沒事,娘!走吧!”

“哦。”

錢氏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

作爲過來人,她自然看出來,那位姑娘和自家兒子關係匪淺,但她又哪裏敢詢問,生怕一語不慎惹得兒子不高興。

但思來想去後。

她還是小聲猶豫道:“兒啊!這些錢是你的,娘本不該多嘴......但爹孃沒本事,只怕今後要苦着你了。所以這些銀子,你千萬要自己收好,可別讓家裏知道了。”

楚川聞言,立刻疑惑看向錢氏。

僅僅片刻後,他就從錢氏那窘迫的神色中,猜到了幾分原因。

只怕自己這個原生家庭,不光是窮那麼簡單啊!

“嗯,我心裏有數。”

應了一聲,兩人這才繼續上路。

......

時近傍晚,這才趕到了楚家坳。

自打入了村子,一路上就有不少農閒的村婦,圍在路邊指指點點。

“誒?這不是錢氏嗎?怎麼帶了個少年郎回來?”

“這莫不是她那個親生兒子?別說,長得確實和楚老二有幾分相似!”

“這小子不是在侯府當少爺嗎?這是被趕出來了?嘖嘖嘖!”

“可不是嘛!人家大戶人家最重血脈,這假的終究是假的,山雞變不了野鳳凰的!”

聽着傳到耳邊的閒言碎語。

楚川倒是沒甚麼,但錢氏生怕觸到了兒子的傷心事,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着村婦們的腳邊丟了過去,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後,引來了一片咒罵。

楚川見狀,欲言又止的想說甚麼。

可很快,他就顧不得這些了。

因爲到家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六七間土坯瓦房圍成的籬笆院子,一側是是養着雞鴨的禽舍,另一側打着一口老井,雖說遠遠瞧着有幾分破舊,但卻透着一股鄉野獨有的溫馨祥和。

但這股祥和,很快被屋子裏傳來的爭吵所打破。

“憑甚麼?那是我的嫁妝,憑甚麼不經過我同意,你們就拿去典賣了?爹孃!都是親生兒子,你憑啥這麼偏心老三,這日子到底還能不能過了!”

咣噹——

剛到家門口的兩人,只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打砸的聲音。

錢氏臉色一變,頓時意識到出事了,直接跑了進去。

楚川一臉懵逼,猶豫半晌後,也跟了進去。

走進屋後,就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漢坐在牀上,那一看就常年勞作而風吹日曬的黝黑麪膛上,此刻滿是怒意,指着不遠處的婦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旁邊的老嫗,則一邊幫忙勻着氣,一邊對着婦人怒斥道:“老大媳婦,你這是撒甚麼潑?老三馬上就要考秀才了,等他當上生員了,你們老大家不也跟着沾光,都是一家人,你至於鬧得這麼難看嗎?”

這婦人正是老大媳婦,名作孫氏。

只不過沒等她開口,旁邊老三家的周氏就一臉得意地笑道:“我說大嫂,你也一把年紀了,怎得這般不明事理?爹孃偏心,誰讓我家男人是童生郎呢?你不服氣,也讓你家男人考一個回來啊?”

這周氏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孫氏臉色瞬間就變了。

火氣再也壓不住,直接破口大罵:“若不是我家老大這些年當牛做馬,你家老三哪來的錢唸書?怎麼,這還沒考上秀才呢,你就擺起官太太的譜了?周氏,到底誰給你的臉,在這裏裝模作樣!”

“你......”

“你甚麼?這些年,爲了供老三讀書,家裏出了多少銀子了?年年都說今年一定能中,但結果呢?都快四十了,還做夢呢?我不管,這個無底洞我是顧不了了,他要是還想考,那我和老大就分家!”

聽到分家,衆人臉色瞬間變了。

“老三媳婦,你這是說甚麼胡話呢!”

“就是!分家這種事情,怎麼能輕易提及,我們這把老骨頭還沒死呢!”

“老三,你倒是說句話勸勸啊!”

話音落下。

在場所有人都落在一箇中年儒生身上,楚啓文環視四周,知道這個時候,還得是自己親自緩和下氣氛,於是清了清嗓子,捏着一副書生架子開口了。

“都消消火!正所謂夫禮者,自卑而尊人。雖負販者,必有尊也......咱們都是一家人,有甚麼話坐下來好好說就是。”

果不其然。

楚啓文一開口,周圍就瞬間安靜下來了。

不是覺得有道理,而是根本聽不懂。

周氏見狀,臉色再度恢復了得意:“姐姐,看見沒!你說我家老三讀書沒用,這不就是用處嗎?不說別的,就剛剛這番話,你聽得懂嗎?”

孫氏臉色難看,憋着一口氣。

她雖然想反駁,但確實聽不懂,鬼知道這嘰裏咕嚕的都說些甚麼。

楚老漢似乎瞧見了轉機,立馬開口道:“對對!老三,把你剛剛那番道理,再同老三媳婦說說,你是讀書人,你來講道理。”

可楚啓文一聽,臉色頓時僵住了。

他剛剛之所以引用“曲記”,就是爲了彰顯一下自己身爲讀書人的與衆不同,這才刻意賣弄一番,但楚老漢這一句話,卻給他架到了火上。

若是讓他背誦,那他倒是可以背的滾瓜爛熟。

但是讓他解釋,這不是爲難他嘛!

“這句話的意思是......”

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楚啓文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

“這句話出自《禮記、曲禮》,意思是禮儀的本質是謙卑自己而尊重他人,即便是販夫走卒,也有值得尊敬的地方,意在告訴衆生,奉人克己,行事謙卑。”

楚川無奈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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