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春棠妹子,你放心,你爸媽死了,以後我爸媽就是你爸媽,我潘家就是你孃家。”
男人的大手壓上香案,濺起三寸香灰。
徐春棠“唰”一下睜開眼,接漏雨的搪瓷盆沒立穩鐺一下倒在她腳邊,牆壁上寫了“勞動最光榮”五個大字被水漬暈成血紅,白粗布掛在門口,而褐色的牌位卻立在眼前,破爛木板拼接起來的門上,掛了一張偉人的掛曆,上面清楚地寫着,1976年!
穿越了?
但下一刻,一個人開口就讓她恍然明白了。
“春棠啊,你跟潘大奎本來就有婚約在身,眼下你養父母新逝,你也要去北平,你得想好啥時候辦結婚酒啊。”
噢,原來是穿書了,穿到了一本她看過的年代文裏。
原主徐春棠是資本家的真千金,小時候被抱錯了打小就在農村長大,常年受到養父母虐待打罵,還賣女兒一樣給她訂了門親事,後來養父母去世,她也被親生父母找到了。
就在今天,軍區大院最年輕的軍官秦霖會順道接她上北平。
“春棠,我的意思是我們儘快辦了,我也好照顧你......”
潘大奎聲音心疼,手也要摸上徐春棠的手。
徐春棠渾身汗毛都是一凜,書裏的潘大奎可不是甚麼好東西,原主對他掏心掏肺,但他功成名就後卻跟她的堂妹徐淑蘭搞在了一起,還把原主賣到了山溝溝裏,最後被惡丈夫當狗一樣拴在家裏,沒兩年就斷了心氣兒死了!
她即刻退開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人還沒去北平呢,你就想借我家的權勢給你自己謀一個錦繡前程,潘大奎,你打的可真是一手如意算盤。”
“那我今天也說了,咱倆的婚事到此爲止。”
嬌美的面容上,卻吐出毫不留情的話語,周圍的人都愣住了,潘大奎也愣住了。
以前的徐春棠聽到結婚兩個字高興得不得了,現在怎麼突然轉了性?
他連忙上前想握住她的手,滿臉焦急道:“春棠妹子,我咋會這麼想,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怕你這兩天冷了餓了,更怕你去北平受委屈,這纔想早早娶了你過門兒。”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潘大奎這一臉真誠樣兒,恐怕還真要信了潘大奎的鬼話。
可徐春棠讀過小說,再瞭解不過。
她柳梢眉輕挑,冷笑:“心疼我?我怕你是心疼到手的鴨子飛了吧,畢竟沒我幫忙,你要守到何年何月才能出頭?”
她面容冷冽,擺明了沒有轉圜餘地,潘大奎心裏火氣倍增,面上卻只能咬牙維持冷靜,佯裝傷心。
“我對春棠妹子的心日月可鑑,難道是春棠妹子見了北平來的大人物,想嫁到北平去,這也沒錯,作爲女人,誰不想攀附上一個好人家。”
徐春棠似笑非笑地,眼底霎時更冷。
好啊,這是故意污衊她是個不忠不義攀附權貴的小人呢!
“怎麼,這就酸了?我看你巴不得你也不是爸媽親生的,今天要被接去北平的是你自己吧。”
“你自己照照鏡子,肚子裏沒墨水,家世也沒人家好,長得還比人家挫,我到了軍區大院,多的是青年才俊讓我挑,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廠工比得上的?”
徐春棠故意激潘大奎。
潘大奎心裏火氣倍增,大怒道:“就憑你?還想挑北平的青年才俊?村裏誰不知道你是被我玩過的破鞋?”
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徐春棠微挑眉梢:“攀不上我就開始污衊我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跟我堂妹淑蘭有一腿......”
“堂姐!”
可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徐淑蘭就猛地出口截斷了她。
“你胡說八道甚麼呢,你不能爲了甩掉潘大哥去攀高枝,就隨便亂冤枉我呀!”
潘大奎也渾身冷汗幫腔:“我跟淑蘭可一直都是清清白白!”
“是嗎?”徐春棠卻哂笑了一下,想到原書中的內容,只道,“那堂妹懷裏怎麼揣着你給她的情書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出來,卻像晴天霹靂似的,狠狠砸在徐淑蘭二人頭上。
她、她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可還沒反應過來,徐春棠已經快步上前,手疾眼快從徐淑蘭懷裏取出了那張情書,就開始跟着念。
“親愛的淑蘭,我明天就要跟徐春棠求婚,你不知道我心裏抓心撓肝地有多難受,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我也只想娶你......”
她念情書念得飛快,潘大奎終於反應過來,整個人脹紅了臉猛地怒喝一聲。
“徐春棠!”
他撲過去就要去奪徐春棠手裏的情書,可徐春棠跟只滑手的泥鰍似的,他一時間奪不到,氣得七竅生煙。
旁邊徐淑蘭的媽也臊紅了臉罵她。
徐淑蘭一跺腳,哭着跑進了房間裏面。
整個靈堂頓時雞飛狗跳。
“夠了!”
徐家舅爺終於反應過來,鐵青着臉示意衆人分開二人,沉着臉道:“既然你不是誠心娶我們家春棠,那這婚事就此作罷!”
這話一錘定音,徐春棠終於不再念那封讓人牙酸的情書,停下腳步,把那情書一巴掌拍到潘大奎懷裏了:“舅爺明鑑。”
那情書到了徐家舅爺手裏,潘大奎一時臉又青又紫,咬牙怒喝一聲。
“不過一封情書,那怎麼了?我又沒跟淑蘭做甚麼,你告流氓罪也告不了,反而是你徐春棠,我們早有婚約,早就被我親過摸過了,你還想嫁北平的青年才俊?我看你是做夢!”
周圍衆人臉色大變,徐家舅爺更是驚怒:“春棠......”
徐春棠冷笑連連:“流氓罪告不了,我還不能告你一個造謠罪了?”
“我告訴你潘大奎,等我上了北平,你連給我提鞋都找不到門路,大把的青年才俊排着隊在我跟前任我挑,我要嫁就要嫁那最好的!”
“娶我?你也配!”徐春棠一腳踹翻香案,紙錢紛紛揚揚落在潘大奎臉上,“帶着你的棺材本滾,慢一步,我送你去喫牢飯!”
潘大奎也再也沒臉待下去了,又急又氣,抓着那情書轉頭就氣沖沖地走了。
不料,一開門,就撞上一個身量頎長的陌生男人。
那男人穿了件筆挺的青年裝,深藍色的布料在陽光下顯得沉穩而莊重,腳踩着一雙時興的賓度皮鞋,懷裏的黃白菊花更加顯得肅穆。
然而此刻,他黑漆漆的目光裏泛出幾分冷意。
他是奉老師的令來接徐春棠回吳家的,沒想到剛到這裏就聽到這麼一番大言不慚的話。
老師那種清風明月般的人,怎麼會有這種親生女兒?
秦霖眼底劃過厭惡,但仍然保持着禮節。
“徐春棠同志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