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宋青雲抬頭一看,猛地立在了原地。
媽呀,見鬼了嗎?
竟然是那女人!
張雲英!
怎麼會?
千真萬確!站在她身邊的還有她的二哥,壯如鐵塔。
手電筒的光就是從她手裏發射出來的,直丁丁射在自己臉上。
還沒容他反應過來——
“啊——鬼!”
一聲尖叫震破蒼穹。
聲音發自張雲英之口。
尖叫聲在寂靜的暗夜中,就如同擴音器一般朝着四周發射蔓延開來。
緊接着,田野附近一戶家中的狗叫聲響起,隨即就跟受了傳染似的,全生產隊人家的狗都叫了起來,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張二哥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且長得壯實,回過神來後便衝着宋青雲大吼道:“妹弟,不管你是變鬼還是顯魂,頭七還沒到你就不該出來嚇人!快快回你的陰間去,不然我馬上叫道師了......”
話音未落,張雲英的尖叫聲又響徹了夜空:“道師,抓鬼啊——”
恰好道師和他的兩個徒弟今晚就借住在隊上的保管室裏,因爲宋家小院裏住不下,聽到叫聲的他們雖然覺得瘮人,但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跑出來抓鬼。
還有隊上的青壯年男人,聽到叫抓鬼也都提燈的提燈,牽狗的牽狗,紛紛朝着曬場趕來。
“......”宋青雲的腦袋懵了一下後,見走不脫了,忙急中生智道:“誤會,誤會......我不是鬼,我是......”
“你不是鬼是啥?”張二哥大聲質問,並揚起了手中的拳頭,隨時準備衝上去把鬼打一頓。
“我是宋青雲的弟弟!”宋青雲急中生智道:“雙胞胎弟弟!”
“雙胞胎弟弟?”張二哥一臉訝異,扭臉問向妹妹:“我妹夫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嗎?我咋從沒聽說過呢?”
“嗯......”張雲英眼睛一翻,替他腦補,道:“我聽我婆媽講過,他好像是有個弟弟,據說當年還沒成人就被瘋狗咬死了,拋屍在亂葬崗上,也不曉得是咋的又返魂來了......”
宋青雲:我媽真的跟你說過嗎?我咋不知道?
張雲英:好戲纔開始,怎麼可以讓你原形畢露呢?上一世不都是這樣嗎——夫唱婦隨。
“是是是,雲英說的是......”宋青雲只得硬着頭皮編謊道:“我千真萬確是我哥的雙胞胎弟弟,只因爲那年,那年被瘋狗咬了,家人都以爲我死了,我卻被一戶好心人家救活收養了......”
張雲英:好得很!編,你編,繼續編!我堅決支持你!
旁邊那位叫白雪的女知青這時也回過神來了,接過宋青雲的話來,跟着繼續編下去:“他到處打聽,找了好多年,終於找到了知青點,然後找到我這裏來,我正準備帶着他去見宋伯母呢。”
“哦......”張雲英點頭,故作稀罕地用手電筒光將眼前的渣男全身上上下下地晃,“果然跟你哥長得一模一樣呢,連頭髮長短都一樣呢!”
“......”宋青雲下意識地伸手捋了一把頭髮,將一頭往後梳理的先人髮型捋成了漢奸頭。
“咦,你臉上咋有血跡呢?”張雲英問,手電筒的光直端端地照射到他的臉頰上。
照了左臉頰,又照右臉頰。
她心裏明白,這些血跡是她戳了他小腿上的傷口後又扇了他耳光留下的。
“是,是鼻血,”宋青雲說,忙伸手抹臉,“一路上風餐露宿,走得急,上火了。”
“好吧。”張雲英又點了下頭。
很會狡辯!
“也是巧了,你哥也是被瘋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死的,”張雲英將電筒光移射到了他的左小腿處,“你是真的命大,沒被瘋狗咬死。”
“......”宋青雲狂冒汗,“嗯嗯,嫂子說得對,是我命大。”
張雲英:嘻嘻,叫我嫂子,真好聽!
“嗯......是的。”白雪點頭,露出一臉怯怯弱弱,“他是宋青雲的弟弟,叫宋......青山......”
“好!宋——青——山——”張雲英一字一句念道。
一字一句,念得宋青雲心驚肉跳。
“英子,”二哥在她耳邊悄悄問了一句,“你確定他是你男人的弟弟嗎?”
可他怎麼看這人都像是宋青雲。
“嗯,是。”張雲英點頭,“他是有個雙胞胎弟弟。”
好吧,宋青雲你既然要冒充阿狗阿豬阿弟,那就讓你做一輩子的別人吧,唯獨不能做回你自己。
得到張雲英的首肯,宋青雲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一些下去。
不過,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的這個鄉下婆娘爲甚麼要幫着自己圓謊呢?難不成她知道自己是詐死?
不不不!
旋即他就否認了這個看法,她一個鄉下女人,哪來這些智慧,不過是腦袋糊塗一時間犯了臆想而已。
在他眼裏,張雲英就是個他說啥她就跟着說啥的人,他說太陽是黑的,她必定會說太陽漆黑。
這樣一尋思,他心下又鎮定了不少。
“既然是弟弟尋親上門了,那就真是誤會一場了!”
張二哥拋下芥蒂,熱情地上來與宋青雲握手,然後對妹子說道:“英子,快帶弟弟回家裏去。”
這時候曬壩裏已經聚了不少的人,大家都驚奇不已,議論紛紛。
“真是太奇了,宋會計居然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
“是啊,是啊,兄弟倆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
“可不是嘛,連遭遇都一樣,都被瘋狗咬......”
“這下可好了,走了一個又回來一個,宋親母總算有些盼頭了。”
......
就這樣,一衆人簇擁着宋家這失而復得的“雙胞胎弟弟”,往宋家小院而去。
宋青雲被擁“捉”着進了院門,無奈何也得假戲真做,裝模作樣地撲騰到了他自己的靈前,對着棺材號啕大哭——
“我的哥啊,弟弟來遲了呀!弟弟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家來,卻再也見不到哥哥你了啊——”
趁着他在此祭奠之時,白雪已經急急地跑去通報宋家母女倆去了。
“伯母!伯母!小茹!小茹!”
急促的敲門聲將熟睡的宋家母女倆驚醒了。
因爲這兩日忙於籌謀喪事,母女倆實在是太累,所以上牀就睡得呼呼的,就連外面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都沒將她們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