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紅姨哭的悽慘，臉色灰敗，讓我心裏一陣抽痛。
她是秦家的老人了，在秦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始終伺候着老太太，對我也頗爲照顧。
她不願離開，心裏牽掛老太太的身體，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紅姨的丈夫前些年病逝，不僅留下一對未成年的兒女，由她一人拉扯長大，還因此欠下不少外債。
以她現在的年紀，再被扣上“吃裏扒外”的帽子，幾乎不可能再有人僱傭。
一個剛剛喘過氣的小家庭，很可能因此破敗。
而這。
都因我而起。
只因爲她幫了我，就要被毀掉？
我心裏着急，卻又擔心幫紅姨說話，反而害了她。
略微猶豫後，才緩緩開口，嗓子乾啞。
“紅姨她......畢竟是伺候奶奶的老人。”
秦冰雲挑眉：“你這是要用奶奶來壓我？”
我艱難的搖了搖頭。
“奶奶現在的身體狀況，你也知道......”
不說這句還好，說完她臉色更陰沉。
“正是考慮到奶奶的身體狀況，她才更該早點滾蛋！”
“同樣是落水，就你嬌氣？還要鬧到奶奶面前？”
“蘇塵，你是不是非要把奶奶氣死，你才甘心？你這自私又歹毒的心思，甚麼時候能收斂一些？”
紅姨急了。
“不是，我沒有......昨晚先生還特意提醒我，千萬不要去打擾老太太。”
我暗暗嘆息，沒用的。
秦冰雲認定的事情，如何辯解都沒用的。
果不其然，她瞬間冷笑出聲。
“還在幫他狡辯？他給了你甚麼好處，讓你吃裏扒外，連我這個真正的主子都不認？”
我深吸了口氣，強撐着坐起身子。
“紅姨也算看着你長大的，你沒必要爲難她。”
“秦小姐需要我做甚麼，直說吧。”
問題的根源在我。
在我身上撒了氣，她應該就不會再爲難紅姨了吧？
秦冰雲目光微微閃爍。
“去跟霍煊道歉！”
我暗暗苦笑，我早該知道的。
在我點頭之後，秦冰雲又補了一句。
“下跪道歉！”
我再次木然的點了點頭。
“好！”
但我實在想不通，我已經如此配合，順了她的意。
爲何她的臉色卻更難看？
在我毫無防備之下，她一個箭步衝上來，緊緊攥住我的衣領。
“你又在算計甚麼？”
我不解：“不是你讓我去道歉的嗎？”
秦冰雲眼神晦暗不明。
“以你自私自利的性子，你會爲了一個下人乖乖道歉？”
“你的心狠手辣，別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知道？”
“你哪怕有霍煊一半善良，當初何嫂也不會被趕出霍家！”
我心中更加苦澀。
何嫂？
那個配合霍煊演戲，誣陷我摔碎霍家祖傳古董的惡毒女人？
她也配跟紅姨比？
可霍煊爲她辯解，是心地善良，顧及舊情。
我這個餓着肚子，捱了家法，被罰跪三天三夜的受害者，只是希望她受到應有的懲罰，就成了心狠手辣，自私自利......
換做以前，我會據理力爭，會辯解，會“頑固”到底。
但現在......
是非對錯，有意義嗎？
“那秦小姐，究竟希望我怎麼做，不妨說清楚一些。”
秦冰雲手上更用力了，扯痛我的傷口。
“一口一個秦小姐！你到底在陰陽怪氣甚麼？”
“怎麼，做我秦家女婿，沒拿到你想要的好處，現在後悔了？”
“但秦家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她的力氣越來越大，我被勒的喘不上氣，一陣眩暈。
紅姨有心阻止，卻被她一腳踹開。
“冰雲，快......咳咳，快住手！”
霍煊的聲音陡然傳來。
他卻並沒有出手制止，倚在房門口，一副虛弱的樣子。
“昨晚的事情，姐姐都說了，不再計較......”
秦冰雲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可不是那個糊塗的女人！霍煊，我知道你心軟，但你看看這個混賬東西，心裏有絲毫的愧疚嗎？”
說着，她又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秦冰雲是非分明，做錯事，就要罰！”
“給我下來......跪下給霍煊道歉！”
她猛然一扯，失重的我，直接摔在地上。
傷口帶來的疼痛，以及身體的虛弱，讓我瞬間渾身發顫，直冒冷汗。
我腦子裏也亂哄哄的，怔愣的盯着霍煊。
準確來說，是盯着他身上，本該屬於我的睡衣。
雖然很少進入我和秦冰雲的“新房”，但爲了應付奶奶，衣櫃裏擺放着幾件爲我準備的衣服。
這，就是其中一件。
他昨晚，穿着我的睡衣，睡在我這個正牌丈夫，三年都不曾觸碰的婚牀上？
我還真是個笑話啊。
霍煊裝模作樣：“冰雲，這件事真不怪塵哥......咳咳，我是意外落水。”
但他的咳嗽聲，卻讓秦冰雲下手更狠。
她強行扯着我的衣領，想要把我從地上拖起來。
“跪好！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態度！”
“昨晚你是怎麼逼霍煊下跪的，現在就怎麼跪回去！”
儘管我如今瘦骨嶙峋，體重甚至不足一百斤，無法掙脫秦冰雲的控制。
可一夜高燒，讓我四肢軟綿無力。
她剛強行拉着我起身，手一鬆，我又重重摔在地上，渾身都被冷汗浸溼。
“不用，真不用。萬一被姐姐知道，我......咳咳......”
霍煊一副要勸阻的樣子，一開口，卻咳嗽聲不斷。
從他眼底深處，我看出他的得意。
提到霍采薇，秦冰雲怒火更甚。
“她霍采薇，管不了我秦家的家事！”
“蘇塵，我再說最後一遍，跪好，給霍煊道歉！”
她用力撕扯着我，在我即將起身的時候，用力朝我的膝蓋踹了一腳。
“噗通！”
我半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在這一瞬間，我只有一個念頭，爲甚麼我沒有死在綁匪手中？
不，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不好！小姐，先生流血了！”
突然，紅姨驚叫出聲。
秦冰雲皺眉，不耐煩的嗤笑出聲。
“又來這一招？真把我當傻子了？”
“真想讓霍采薇那個蠢女人，看看她這個好弟弟，究竟是甚麼貨色！”
下一秒，她咬牙切齒，扯住我的衣釦。
“受傷是吧？苦肉計是吧？”
“想演戲讓我心疼，就動點真格的！你的傷還是太輕，我來幫幫你！”
霍煊臉色一變：“不要......”
可他慢了一步。
“刺啦！”
秦冰雲故意扯掉我的上衣。
我那骨瘦如柴，又佈滿密密麻麻傷痕的身軀，徹底暴露在她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