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先生且慢!”
柴宗緯叫住了我,面露難色的看向地上的屍骸:“這,這些——老朽該如何向族人交待啊?”
我眉頭微皺:“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柴族長完全可以實話實說。”
柴宗緯嘆了口氣:“造孽啊,柴家村鬧出這樣的醜事,傳揚出去,讓老朽的臉往哪裏放?”
這與我無關,我沉默以對。
柴宗緯欲言又止道:“那,那這些屍骸......”
我說:“龍龍的遺體還需妥善安葬,生前沒有落在好人家,死後有個好歸宿吧。至於祁鳳枝和柴世方,隨你們找塊地方埋了就行,不過最好還是請道人或者僧人來做一場法事,超度一下,免得他們魂化厲鬼,糾纏你們。”
柴宗緯嘴脣顫動:“小先生,老朽看你身懷絕技,也是能超度他們的吧?一事不煩二主,不如由小先生親自操辦。”
我搖了搖頭:“不行。”
柴宗緯連忙說道:“小先生放心,酬勞好商量,不會少的。”
我冷笑道:“不是錢的問題。晚輩眼裏不揉沙子,絕不會爲這對狗男女超度的,柴族長還是另請高明吧!”
柴宗緯的喉頭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話,只是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轉身欲走,柴宗緯忽然又說道:“小先生,你方纔說祁鳳枝那Y婦給你下了M汗藥,趁着你假裝暈死過去的時候,把你的盤纏搜刮了個乾淨......這沒了盤纏,你怎麼繼續行路啊?”
我掃量了一眼被燒焦的屍骸,附近不見銀元和銅板遺落,顯然是他們沒有把錢帶在身上。
我說:“晚輩正要去她家裏一趟,把我的錢財拿回來。”
“這點事情,何須勞煩小先生親自前去?老朽派幾個後生過去拿就是了。”柴宗緯殷勤勸道:“瞧這夜色已深,小先生還沒有喫飯吧?兵荒馬亂,窮鄉僻壤的,走起夜路非但不方便,也不安全吶。若蒙不棄,請小先生到老朽家中喫頓便飯,將就着歇息一夜,也算是老朽盡一盡地主之誼,感謝小先生爲龍龍沉冤昭雪,還望小先生不要推辭啊!”
我路過柴家村,本來就是爲討一碗水喝進的祁鳳枝家裏,結果卻鬧出了這檔子事情,直到現在,那口水我還沒有喝到嘴裏呢,嗓子眼兒幹得快要冒煙,肚子裏也飢餓得厲害。
所以只稍作猶豫,我就點了點頭:“既是族長盛情相邀,晚輩卻之不恭,那就叨擾了。”
“不叨擾!能得小先生大駕光臨,寒舍必將蓬蓽生輝啊!”柴宗緯眉開眼笑,隨即揮手招呼道:“你們幾個過來啊!”
遠遠躲在破廟之外的幾個後生這才舉着火把,戰戰兢兢的折返回來。
望着地上燒焦的屍骸以及龍龍的遺體,衆人兀自不免顫顫巍巍,縮頭縮腦。
“沒有出息!古人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行於左而目不瞬!多大點事,就嚇成這個樣子?!虧你們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呢!似老夫如此年邁,還巋然不動呢,你們幾時方能學到老夫這般從容不迫、臨危不亂的風範?!”
柴宗緯拿柺杖砸地,一臉正氣,言語鏗鏘有力,把幾個後生罵的狗血淋頭,慚愧不已。
唯唯諾諾中,一個後生皺着鼻子尋覓,忽然看見地上一灘污穢之物,正是柴宗緯吐的,後生驚問道:“是誰噦了這麼多?”
另一後生伸手指了指柴宗緯那沾染了穢物的鬍鬚,也想說話。
“住口!”
柴宗緯慌忙擦了擦嘴,急赤白臉的喝道:“老夫與你們講做人的道理,你們怎敢漫不經心的?!都精神點!老夫正要爲你們引薦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就是這位陳漢生先生,別看年紀輕輕,卻是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大相士!”
一衆後生都看向我。
我有些局蹙的笑了笑。
柴宗緯正色說道:“龍龍遇害一事,多虧了陳先生幫忙,此案已然查明,是祁鳳枝不守婦道,與柴世方通姦在先,被龍龍撞破了姦情,又S人滅口在後。這對狗男女,罔顧人倫,天理不容!今夜,我們衆目睽睽,親眼所見,是龍龍的怨魂索命,讓狗男女都遭了報應!不過,陳先生說了,爲了防備狗男女魂化厲鬼,這件事情就不要到處宣揚了。”
“嗯吶!”
衆人連連點頭。
我微微皺眉,柴宗緯又立刻對我作揖道:“先生神斷,非但自證清白,還爲龍龍沉冤昭雪,老朽代表柴家村,感激不盡吶!”
“感激不盡......”
衆人也都紛紛衝我作揖。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擺了擺手:“不必客氣。”
柴宗緯先叫來一個後生,耳語吩咐道:“你跑快點,回老夫家裏通稟一聲,告訴他們,就說今夜有大人物要去家裏借宿,讓他們馬上安排酒菜,騰好房間,等陳先生去了,務必好好招待......去吧!”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說話,但我聽力遠超常人,仍是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清楚楚。
待那後生離去,柴宗緯又指派衆人道:“你們三個,去弄張草蓆,把狗男女的屍體裹了,拖去亂葬崗埋掉。待明早請個道士來做一場水陸法事,超度他們一下就算了賬。你們四個,去村西頭棺材鋪子拉一口上好的,仔細收斂龍龍的遺骸,到時候擇個黃道吉日下葬。還有你們倆,去祁鳳枝家裏,好好找找,他們昧了陳先生的錢財,要一個子兒都不能少的帶到老夫家裏去,還給陳先生!”
“是......”衆人紛紛答應。
我提醒道:“十個銀元,一把銅子兒,裝在一個褡褳裏,上面繡着‘端陽安康’四字,便是我的。”
柴宗緯親切的攙住我的胳膊:“陳先生,請隨老朽來吧。”
“族長請。”
我跟着柴宗緯去到他的家中,打眼一看,不由得暗暗點頭。
不愧是一族之長,一村之主,柴宗緯的家園果然氣派!三進大宅,丫鬟奴僕成羣,遠不是祁鳳枝那種家庭可比。
因爲預先得了信兒,柴家上下都在忙活,S雞宰魚,端茶送水,往來奔走,張羅不停。
院子裏火把照着,屋裏幾十根蠟燭還有煤油燈燃着,內外通明,亮如白晝。
柴宗緯的老妻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來迎我,過於殷勤,反倒讓我起了疑心。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柴宗緯爲了接待我,把陣仗弄得如此隆重,圖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