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金陵。
街上細雨綿綿,一輛馬車停在江府老宅跟前,路人行人紛紛駐足。
他們倒是從未見過這般場景,那兩邊開路的侍衛與丫鬟,便有幾十人。
不僅如此,馬車上掛着的旗幟,竟是用金絲勾成,後面還跟着一大羣老嬤嬤,手裏端着新鮮的果子,還有許多他們未曾見過的金器。
馬車簾子被車伕掀開,丫鬟在一側撐着油紙傘。
只聞馬車內傳出幾道咳嗽聲。
江逸瞧着爹孃憂心的模樣,出言安慰。
“爹,娘,孩兒無事,你們且安心回京。”
國公夫人揉了揉眼角,擦拭淚水。
“逸兒,你好好養病,聽聞你祖母找了個大師,若真有人能治好你的病,我們定少不了他們的好處,這樣我與你爹,也能放心一些。”
江逸點頭,他知曉自己病弱,爲了不讓爹孃憂心,他定會聽祖母安排。
爹孃不便在金陵久留,還需回京處理要務,只能讓江逸暫且留在宅內讓老夫人照料。
待叮囑完江逸後。
國公夫人出言吩咐,讓小廝將江逸抬入老宅,他周圍被嚴嚴實實的帳幔遮擋,吹不進一絲風,外人也瞧不清他的模樣。
阿清在人羣裏並不起眼,她歪着腦袋,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
爹爹不怎麼管她,所以阿清時常會從府裏溜出來。
今日原想着去放風箏,看到這裏熱鬧極了,阿清便想瞅上一眼。
她偷偷跑到最高處的橋上,正巧有陣微風吹過,掀開帳幔一角,阿清看到那個小公子的臉,還有他腰間的那枚青龍玉佩。
阿清心想,好漂亮的小哥哥啊。
只是小哥哥看起來很難受,臉色也不太好。
江逸被抬進宅子裏,那些丫鬟侍衛們,亦是跟着入內,而馬車緩緩駛離了金陵城內。
後宅內,小廝在江逸身側低語。
“世子,老夫人在裏頭等着了,大師已等候多時。”
江逸咳了一聲,“知道了。”
不久後,小廝們放下儀仗,輕輕掀開帳幔。。
江逸微微點頭,喚道,“祖母。”
老夫人見到親孫,心裏歡喜,又見他重病模樣,着實痛心。
“大師,你且替我孫兒瞧瞧,這病到底何時能好,若能醫治好,老身與國公府定會重金感謝。”
“老夫人暫且放寬心,我見世子紫氣環繞,定是有天命之相!”
大師說罷,走到江逸身前,唸了幾句聽不懂的咒語,又問老夫人要來江逸的生辰八字,盤算一番,眉眼稍有喜色。
老夫人見狀,急忙問道,“大師可是有法子了?”
“回老夫人,生辰八字相生相剋,只需找一位同世子八字相生之人,定下這娃娃親,令她與世子結了這份緣,世子的病便能好起來。”
大師解釋後,用筆寫下需找尋的生辰八字,交給老夫人。
“謝過大師。”
老夫人將一袋銀錢塞給大師,派人好生送他出了宅子。
“祖母,孫兒覺得不妥,咳咳......”
江逸咳嗽聲不斷,老夫人愁眉不展,伸手輕撫他的肩。
“逸兒,你爹孃就你這麼一個孩子,特意將你送來金陵,只爲了治好你的病,祖母找的那位大師,方圓百里皆有美名稱頌,你就聽大師的話,好好修養,其他事都由祖母來辦。
你放心,家裏會允諾足夠多的好處,不會仗勢欺人,你若覺得不妥,到時候待那孩子好些就是。”
老夫人說罷,示意身旁的老嬤嬤,帶江逸下去休息。
三日後。
便有消息在金陵傳開,這老宅裏住着的是京中貴人之子,要尋一戶人家定娃娃親,若能成,定少不了好處,想升官發財未嘗不可。
這金陵城內不少人,將自家閨女生辰八字送來,這才知曉,竟是要跟一個得了怪病的病秧子定親,聽聞先前身體康健,可不知爲何,竟一夕之間落下病根,像是中邪一般,雙腿無力,只能稍稍站一會,這又病又瘸,有些人家便不願意將閨女送來了。
但貴人得罪不起,那些貪圖富貴的人,送去生辰八字後,便祈禱着自家閨女選不上。
這一來二去,竟還真沒一戶人家合適。
老夫人派人幾番打聽,得知還有一戶金陵林家有適齡的小女郎,只是不知爲何,並未將閨女送到宅內。
再仔細打探。
發現林家女兒的生辰八字,正好合了世子的生辰八字。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夫人親自差人過去送禮,林耀悉數接下,且得到老夫人親口承諾,允下官職。
林家前廳。
“老爺,葉姐兒是我心頭肉,你讓她去給一個得了怪病,隨時會死的病秧子沖喜,你是要我的命啊!”
秦瑤揪着帕子在林耀面前痛哭,惹得林耀一陣頭疼。
他無奈地拍着桌子,厲聲道,“你這分明是婦人之仁!葉姐兒生辰八字與那位小公子相配,若是這娃娃親定下,我官路亨通,不日後便能入京任職,你此時回稟不願,莫不是想得罪貴人?那我日後可還有立足之地!”
秦瑤抽噎着,用帕子擦拭眼淚,便開始在林耀面前撒潑。
“那是你非要應下!貴人又如何?那也是個臥牀不起的早死鬼啊!”
“葉姐兒就是不能去,你要官路,你便讓清姐兒去陪那病秧子!”
秦瑤眼神狠冽,這阿清並不是她親生,而是那卑賤庶人生的孩子。
她一想到阿清孃親那張臉,便是一股惱意。
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賤胚子,傷重躺在林父馬車邊,又生了一張勾人的臉,這才被林耀瞧上,強行佔有。
正巧與她的女兒是同一日出生,阿清只晚了一刻鐘,又不曾被記上族譜,那富貴人家定發現不了。
而阿清聽見自己的名字,急忙從柱子後面探出腦袋,眨着無辜的大眼睛。
她臉蛋肉嘟嘟,身着小件粉嫩的衣裙,頭上扎着兩個小辮子,瞧着惹人憐愛。
阿清剛纔見到一個嬢嬢跑過來,跟爹爹說了一番話,爹爹很高興地給了她銀子,可是嫡母現在瞧着好可怕。
“你這是糊塗!若被發現,咱們這欺瞞之罪!那貴人一家,不會輕易饒恕!你可知京城貴人大多數是皇親國戚,你是想咱們掉腦袋嗎?”
秦瑤一巴掌打在林耀身上,不斷哭訴。
“都是你這天S的,非要答應下來,我葉姐兒可怎麼辦啊!”
阿清在一旁越聽越迷糊了。
但阿清可以肯定的是,嫡姐有麻煩了,嫡母不願意讓嫡姐出面,想讓她去。
阿清糾結地拉着衣裳,挪着小碎步,走到林耀身側,伸手小胖手,輕輕扯住林耀的衣角。
“爹爹,阿清可以代替阿姐過去的。”
阿清不想讓爹爹爲難,嫡母瞧着也不開心。
要是她能幫上忙,也會很高興的。
林耀知道他這小女兒從小不爭不搶,可這謊言要是被拆穿,別說他的官路,這林家老小也保不住。
本以爲能跟貴人攀上關係,這秦瑤不願將林葉兒送出去,他實在沒辦法。
“清姐兒,那你知曉我們說的是甚麼事嗎?”
阿清搖搖頭,無辜的雙眼盯着林耀,奶聲奶氣地詢問。
“爹爹,娃娃親......是親親小娃娃嗎?”
秦瑤聽見阿清的問題,嗤之以鼻,忍不住諷刺一句。
“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庶女,蠢笨如豬!”
阿清扣着小手,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阿清也知道嫡母不喜自己,方纔她是太餓了,聞到果子香就跑到前廳來,躲在柱子後頭,饞了那桌上的果子許久。
“這娃娃親,便是讓你給那家小公子做媳婦,同我與你嫡母這般,你可願去一遭?”
林耀耐心解釋道。
他忽而一想,秦瑤的法子未嘗不可,那家只說林家的女兒,並未點明要哪一位,皆時,將阿清跟葉姐兒的生辰八字對調一番,不就可以了嗎?
大不了等那位貴人沒了,他再將清姐兒接回來就是了。
只是有些對不起清姐兒生母死前的囑託,想起記憶裏的明媚女子,他心中生出些許愧疚。
阿清似懂非懂地點頭,小胖手垂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爹爹。
她見過那家小哥哥,生得俊俏。
如果是像爹爹和嫡母這樣,那她是不是過去照顧小哥哥就可以了?
“爹爹,那阿清以後能喫到果子,還有香香的糕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