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晚秋，南豐市，輝光精神病醫院。
江河靜坐在一個只有不到十五平米的會客室內，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他正在等一個人。
鐘錶“滴答滴答”的轉動，已經下午三點了，她還是沒有來。
江河身後的醫生和護士在會客室外竊竊私語，腳步聲連連不斷，令人煩躁不安。
他盯着面前桌子上已經涼透了白水，心裏有些焦慮，不時地抬頭望着窗外。
江河是輝光醫院的第十八個精神病患者，他進來純屬是巧合，或者說是命運。
他曾是一名小有名氣的記者，二十五歲剛剛出頭，平時採訪一些名人，寫寫稿子，泡泡吧，日子還算過得滋潤。
不過，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三年前的一起謀S案，讓他成爲了別人眼裏的兇手。
每每夜幕降臨，他躺在冰冷的病牀上，耳邊總能聽見法官嚴肅的聲音，“因證據不足，被告人江河無罪釋放！”
可他逃過了法律，卻沒逃過自己的人心。
抑鬱症讓他在數月後進入了這傢俬人精神病院。
秋風透過會客室的窗戶，發出絲絲的聲音，不時的吹起臨近窗戶邊桌子上的幾張紙。
烏雲緩緩相聚，絲絲細雨落在窗戶上，與會客室內的鐘表聲交匯成一首詭異的協奏曲。
“江河，有人來看你！”護士推開門，聲音冰冷，夾雜着一絲嫌棄。
要說這裏的病人都不正常，那麼江河可能是唯一一個“正常的人”！
江河慢慢地抬起頭，憂鬱的雙眼盯着眼前一個身穿紅色長裙，披着白色風衣，身材完美的女人。
她戴着墨鏡和口罩，有意不讓江河看清她的全貌，但僅憑白嫩的臉蛋和精緻高挺的鼻樑可以看出她是個美女。
女子進來以後，會客室內的護士和保安人員都走了出去。
當女子看見江河那雙紅藍異色的雙眼時，頓時愣住了。
他的眼睛真的不一樣顏色？
“你是江河？”女子將手中的LV包放在桌子上，可是依舊沒有摘下墨鏡和口罩。
江河點點頭，感覺眼前女子的身份不一般，但有種奇怪的感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他好像認識。
“認識這個人嗎？”女子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了江河面前。
江河看了一眼照片，眉頭緩緩聚攏，心頭一顫。
女子手中拿着一張自己同學韓小美的照片。
韓小美是江河的大學同學，校花，才女，但卻是個孤兒。
他們兩人都是南豐市藝術學院油畫系第四工作室的學生，關係說不上好，但也可以。
最近江河看新聞，發現韓小美的新作大火，有兩張黑暗系的畫作已經炒上了天價。
江河僅僅點頭，並未多與她攀談。
雨下得越來越大，狂風呼呼地吹，雨點砸在窗戶上的敲擊聲漸漸蓋過了鐘錶的聲音。
窗戶隱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陣涼風鑽入江河的脊背，不禁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聽說你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是嗎？我很好奇，真的能看見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嗎？”
“看不見，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邪乎！”
江河抬頭見女子的眉間微微皺了皺，透過墨鏡似乎能看見她一雙犀利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
他心想，能來這裏找自己辦事兒的人，應該跟那個人關係不錯，或者是他介紹而來。
這時，女子從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江河表情淡然，雙手交叉依舊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見桌子上擺着的是一張三百萬的支票。
他抬頭瞅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道：“我時間不多，快說吧！”
“幫我找到S害小美的真正凶手！”女子說完，便將墨鏡和口罩摘了下來。
果然是個氣質優雅的美女！
“你是小美的經紀人？”江河回想起之間在韓小美記者招待會上，站在她身後的那個女人步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嗎？
“正式認識一下吧！我是韓小美的經紀人白桐！”
白桐並沒有出於禮貌的與江河握手。
“這件事情你應該找警方處理，並不是我！”
江河發現會客室的門窗位置有一雙充滿慾望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兇手已經抓到了，是小美的男朋友，韓冰。不過我不相信這麼簡單！”
女子隨後又將一份資料遞給江河，又說道：“這裏面有你要的資料，明天早上八點，我會來這裏接你，給你一個晚上考慮！”白桐說完便要起身離去。
突然，江河右手敲了敲桌上韓小美的照片，右手伸了過去。
白桐頓了一下，見江河手背上滿是針眼兒，新舊不一，疑問道：“幹甚麼？”
江河眼神犀利，盯着白桐左手上的翡翠戒指道：“韓小美的遺物？”
白桐尋思一會兒，咬咬嘴脣，見江河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左手。
“這是小美唯一留給我的！”
“小美之前是不是去過T國？”
“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你，你怎麼知道？”
“這枚戒指我以前見過！”
白桐錯愕，眼神盯着手指上戒指，呆愣許久纔鬆下心來。
“明早我來接你！”說完，白桐便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她剛走，一個身寬體胖的，長相憨厚，文質彬彬帶着金絲圓眼鏡的男子走了進來。
“談得怎麼樣？你小子可機靈點，別把生意搞砸了！”
站在江河面前的男子叫鄭楠，是江河的主治醫生兼合作對象。
也是唯一相信江河是一個正常的醫生，兩人接過不少離奇的私人案件。
輝光醫院是傢俬人醫院，院長鄭鐸，是鄭楠的父親，所以在這裏，一般沒有人敢惹鄭楠。
兩人關係在醫院不透明，所以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會對江河異常的冷漠。
江河回想起白桐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深吸口氣。
“這三百萬就怕有命拿，沒命花！”
鄭楠回頭看了一眼鐘錶，從懷裏拿出一顆藥丸遞給江河。
“行了吧！錢到手再說！該吃藥了！你別瞅我啊！都是例行公事。”
江河對這種藥已經習慣了，就像喫糖塊一樣，直接吞了進去。
鄭楠見江河開始翻閱起白桐給他的資料，又叮囑了他一下。
“這件事跟以前的不太一樣，你可能得轉院，我會幫你安排，手續基本差不多了！明天白小姐會接你去新的醫院！你自己把要帶的東西”
江河翻閱着正常筆記本厚度的複印資料。上面除了韓小美的基本信息外，就是一些病例。
從病例單上看，韓小美有精神分裂症，治療期間住在南豐市北邊環島的一處私人療養院。
七日前晚上凌晨一點，韓小美死在自己病房內，死亡原因是急性D品中毒。
警方僅僅從韓小美的病房中找到了一盒曲奇餅。
經過調查，這盒曲奇餅具有高純度的D品。
韓小美是誤食了這些東西導致中毒死亡。
警方從監控上發現這盒曲奇餅是韓小美的男朋友韓冰送來的。
盒子上面也有他的指紋。
韓冰在警方的詢問下，最終承認了一切。
原來韓小美得知自己病情加重，找律師立遺囑。
並將《十三日》這一系列的十三幅畫的所有權交給了白桐。
韓小美的《十三日》系列江河曾經看過，這一套畫作是她剛剛畢業的時候畫的，大概內容就是表達一個人如何從善良走到墮落，有點兒像駱駝祥子的味道。
這幅畫當時一文不值，直到最近才成爲天價鉅作。
江河也很喜歡這一套畫作。
韓冰得知這件事情以後開始軟磨硬泡，希望韓小美可以將所有權給他。
畢竟是他幫韓小美打開的市場。
可是韓小美並沒有同意，所以韓冰才起了S意。
資料上只有這些簡單的陳述，沒有特殊的線索。
“這些有錢人真是奇怪，警方都已經結案了，她還來找咱們查甚麼啊？”
江河一邊翻閱資料，一邊說道：“這傢俬人療養院很出名，很多生病的名人都在這裏養病！”
突然，他的太陽穴一陣刺痛。
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奇怪的畫面，黑夜中，韓小美好像對着鏡子在自言自語，手裏還拿着畫筆......
畫面瞬間在江河的腦中消失，他緊緊掐着手中的那頁記錄韓小美病例的紙，呼吸漸漸平穩了。
雨停了，可是黑雲沒有消散，空氣悶得令人喘不過氣。
江河將所有資料翻閱完以後丟給了鄭楠，又將那三百萬的支票重重地放在他的手裏，一臉嚴肅，道：“這錢在沒有查清事情之前不要花，收好就行！”
鄭楠見江河一臉嚴肅，哼道：“有那麼嚴重嗎？”
“你不想讓院長白髮人送黑髮人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鄭楠忙點點頭，又道：“我跟你說啊！這單生意一共可是一千萬的酬勞，這三百萬只是定金！掙了這筆錢，我就想辦法把你弄出去！你也知道，以你個人的情況來講，審覈機制很令人頭疼，不是咱們自己醫院做主的！“
“出不出去對我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