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昏暗中,空氣粗莽凌亂。
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姜許才發現這裏是一間紅色道具房。
光線沉悶,眼花繚亂晃得人心頭髮麻。
腦中是持續的鈍痛感,伴隨着一陣陣尖銳刺耳的嗡鳴聲,頭顱彷彿都要被炸開。
“打完了嗎?”清冷漠然的男性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姜許坐在柔軟的牀沿,纖粉指腹輕揉着突突脹痛的太陽穴,下意識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男人正跪在地上,上身赤膊,身材精瘦健壯,腹部肌理流暢明朗,隱約可見冷白皮膚下的血管暴筋。
他微垂着頭,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身上有着一道道長長條條的傷痕。
他身上戴着皮扣,而皮扣中間和她手中掐住的手環相連接。
“結束了的話我就先走了。”他輕啓薄脣,語氣毫無起伏,顯然是對這樣的場景和對待早已稀鬆平常。
沒等姜許回應,他就輕鬆解開了身後的束縛,站起身後,姜許才感受到男人高大身軀帶來的壓迫感。
“誒…等等。”姜許無意識地拉動手中的連接環,男人一個不察,竟真被她拉動,身形朝她倒了過去,頭也被迫拉扯貼近。
幸而健碩粗壯的手臂及時撐住牀鋪,體重纔不至於壓到她嬌軟的身體。
男人好看的眉眼瞬間蹙了起來,漆黑眸色宛若深潭死水,幽寂無波。
他聲線冷涼,語氣一哂,“怎麼,還沒玩夠?”
“......”姜許盯着這張熟悉又青澀的俊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現在這是個甚麼情況。
她重生了!重回到了大學時期她包養陸執的那幾年!
這個時候的陸執還十分落魄,除了要還養父親遺留下來的鉅額債務,病重的養母也需要大筆醫藥費。
金錢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姜許患有雙相躁鬱症,躁狂期的時候情緒激動很難控制,甚至會伴有強烈的、病態般的破壞慾,想毀掉一切漂亮美好的東西。
於是她盯上了學校的高嶺校草兼清冷學神陸執。
知道他缺錢,姜許就主動提出只要陸執願意陪她玩,一次給十萬塊。
至於玩甚麼......就是當下這種場景的玩。
那時的陸執剛被催債的人找上門,醫院也打電話讓他儘快補繳養母的醫藥費。
所以他被逼無奈下答應了她荒唐的要求。
於是之後每次躁狂期,姜許就會讓陸執來她別墅的紅房間,然後使用各種道具。
用盡手段惡劣地對待他。
看着男人跪在地上,俊美的臉隱忍破碎的表情,姜許心裏會扭曲般得到極大滿足,躁狂期的症狀也會得到緩解。
然而幾年後,姜家破產了,她的父親車禍身亡,揹負鉅額債務的對象轉而變成了她。
她被討債的人抓到東南亞的紅燈地帶替他們牟利抵債,期間受盡了毆打和屈辱。
而陸執被京都神祕財閥家族陸家認回,接管陸氏,一舉成爲京圈新貴。
唯一幸運的是,因爲她的長相足夠出色,她沒有被劃爲紅D區最下等的女猱,並不需要和其她女孩一樣整夜整夜地去伺候各種各樣的男人。
但她被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一旦反抗就會被打得遍體鱗傷。
那段日子宛若地獄。
她曾試圖逃出去,還意外地在那種骯髒地方遇到了陸執。
彼時的他西裝革履渾身矜貴,臉色很冷很淡,看着她的眼神難掩厭惡。
他無視了她的求救,任由她被追來的人再次抓走。
而後,她被迫灌下催欲藥,穿着不蔽體的紗衣,以難以啓齒的姿態站在偌大的地下場上供那羣噁心的男人觀賞。
眼裏和心裏只有絕望與恐懼。
最終以高價買下她的,卻是陸執。
她被人送到了他的房間。
因爲藥物作用,她身體綿軟無力,只能像玩偶一樣任人拿捏擺佈。
陸執將她的四肢禁錮在牀上,毫不客氣地打量她只穿着清涼衣物的身軀。
就像她曾對他做過的一樣。
但他比她更加過分。
他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晦暗的眸底藏着她看不透的複雜情緒。
耳邊只能聽見男人的呼吸聲。
一整夜昏昏沉沉,她終於疲倦地在牀上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就毫無預兆地重生了。
“抱…抱歉。”搞清楚此刻的狀況,姜許連忙鬆了手上掐着的手環。
上一世在東南亞所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但姜許卻深知這種被強迫的屈辱滋味。
陸執這個時候爲了錢不得不屈服她,被她玩弄,他現在肯定是厭惡極了她的。
他將她買下對她做那種事,也是以牙還牙。
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出手救了她......
如果不是他,她還不知道會被怎樣的人買走。
會出現那裏的人,絕大多數都不是甚麼好人。
她甚至慶幸,幸好那個人是陸執。
聽到姜許居然向他道歉,陸執有些意外。
姜許樂衷於戲褻他、對他言語侮辱,她有多惡劣,他這陣子深有體會。
但爲了錢,他不得不按照她的喜好來做。
姜許拇指指甲有些不安地用力摳着食指,深吸一口氣,慢慢出聲,“你以後不用再來這裏了。”
她很感激陸執上一世救下了她,還幫了她。
這一世,她不會再這樣惡劣地對待他了,她決定放他自由。
陸執一愣,“爲甚麼?”
他臉上有意外,也有難以置信,但卻並沒有多少驚喜,似乎是想到甚麼,他眉頭擰起,“你對我玩膩了?”
陸執身材高大,肌肉緊實,身體很重很硬,此刻的姿勢壓得姜許有些難受。
她試圖推開他,但並沒有甚麼效果,他依舊絲毫未動,只是不再被牽拉住的頭朝她撤離了一些。
但依舊隔的很近,姜許能清晰看到他下壓的黑色長睫。
明明按照現在這個時候的關係,陸執才該是憐憫可悲的獵物,可此刻卻好似全然反了過來。
他纔像是掌控者,黑沉雙眸幾乎要將她吞噬。
姜許泄了氣,下意識搖頭否認,“不是。”
“那是爲甚麼?”陸執的視線緊盯着她,神色晦澀不明,“你找到了比我更好的?”
注意到他略有些警覺的神色,姜許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陸執是真的很缺錢——
即便他平時幾乎不分晝夜地打工兼職,也依舊遠遠不夠。
“......也不是。”姜許掌心用力抵着他結實滾燙的胸膛,試圖緩解男人本身帶來的壓迫感,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你先起來穿好衣服。”
陸執微扯了下脣角,起身遠離了她,沉默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姜許趁着這個間隙,找到自己的手機在上面輕點了幾下。
“二十萬?”看着剛收到的轉賬提醒,陸執有些疑惑。
“你,你這次做的很好......”姜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不管他是否能夠原諒她此前對他的所作所爲,姜許只是想多給他一些錢,算作報答,也算作補償。
陸執神色莫名,但他顯然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不用,多的算下次。”
“......”姜許只好道,“多的算醫藥費吧,你身上的傷痕......不是還要去醫院看看麼?”
“不用醫藥費。”
姜許力氣不大,從不見血,身上遍佈的紅痕看着反倒帶着幾分曖昧,而且過幾天就會消掉,所以陸執從來不會浪費錢去醫院看傷。
姜許有些無奈。
衣服已經重新穿好,陸執抬手去解身上的皮扣。
姜許突然注意到他露出的一截腰腹處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緋色脣瓣輕輕抿起,突然提議道,“你不要醫藥費的話......那要上個藥嗎?”
陸執神色淡漠,整理好衣襬,白色的襯衣擋住了她窺探的視線,“不用。”
“如果沒甚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看着陸執已經邁步朝外走,還沒從突然重生的後勁裏緩過來的姜許把自己的身體縮在綿軟的被子裏,沒出聲。
陸執頭也不回,徑直離開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