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衣櫃裏的衣服不少,掛了滿滿當當一整個衣櫃,卻沒一件能穿。
這些衣服都是當年顧芊芊回來時,帶回來的舊衣服。
那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也顧不得細想。
現在再看,顧芊芊當年的那點拙略小心機實在可笑。
顧芊芊當時帶回顧家的衣服都又小又舊,甚至還有帶補丁的,就像她現在看到的情況一樣,沒一件能穿。
顧家人見了,一個個都對顧芊芊心疼得不得了。
當天,顧家人就給顧芊芊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喫穿用度換了新,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都給她。
但凡當時顧家人動動腦子都能看出來,顧芊芊是在博同情,裝可憐。
不然,就算養母對她再不好,也不至於把小學的衣服還給她穿吧?
何況她回到生母家時,看到生母家條件雖不好,卻並沒虧欠過顧芊芊,只是她將好的都留下了。
甚至她還看到裏面有幾件沒拆吊牌的新衣服,雖不是大牌,但也能看出,生母對顧芊芊也是傾盡所有了。
現在那些舊衣服出現在她的衣櫃裏,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背後的用意。
顧芊芊無非是想讓顧家人再心疼一番,提醒他們那十八年喫苦的人是誰。
再來就是給顧芷兮一個下馬威,讓她難堪。
這又是何必呢!
顧芷兮從沒想過在顧家與顧芊芊爭甚麼。
顧芷兮從中挑出一條毛線裙和牛仔裙,又選了件毛衣和襯衫,找來針線開始改造。
她剪下一半牛仔裙,縫在毛線裙下襬,拼接成撞色混搭的款式。
又將襯衫的袖子衣襬和衣領剪下來,接在毛衣上。
她這手藝還是在獄裏學的,曾經都沒穿過針的她,如今做起針線活也能得心應手。
收拾妥當,她再回到客廳。
幾人正坐在沙發裏聊着甚麼,氣氛很是和諧,只是見到她的一刻,話題戛然而止,面色都不太自然。
顧茗雋嫌棄地斥道:“顧芷兮,你看看你這不倫不類地穿的都是甚麼?是坐牢穿慣了囚服,連審美都沒了?還是故意穿這麼寒酸,想博取奶奶的同情?”
再看到她潮溼的短髮,語氣裏就更是不善:“還有你這大冬天的溼着頭髮,是故意想生病,好讓所有人圍着你轉?你現在怎麼這麼多心眼,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顧芷兮自然知道這身衣服入不了他們的眼,但也沒顧茗雋說的那麼不堪吧?
不過看不慣也沒辦法,她要是沒改造,恐怕穿出來的衣服就不僅僅是沒審美,都要被說成是乞丐了。
至於她沒吹乾頭髮,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顧芷兮原本懶得辯解,她現在只想去看奶奶。
可就在這時,顧芊芊突然委屈道:“妹妹,你該不會是覺得我佔了你房間心裏不舒服吧?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還給你的,我的衣服和所有用品都可以給你,我們是姐妹,我的就是你的,我願意和你分享我所有的,包括爸爸媽媽和哥哥們的寵愛,你真沒必要這樣的。”
顧芷兮看着顧芊芊那一臉卑微又委屈的模樣,頓覺茶味四溢。
隨即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顧芊芊,你給我的夠多了,當年你帶回來的這些寶貝可都掛在我的衣櫃裏。”
顧芊芊立刻一臉錯愕,“妹妹,這怎麼可能?”
說完,又故作恍然道:“肯定是傭人!做事糊里糊塗的,當年處理廢品時把你的東西當成我要扔的東西了。”
顧芷兮點頭,意有所指道:“嗯,顧家的傭人確實是越來越沒用了,東西都能拿錯。”
眼見顧芊芊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
顧茗雋氣急敗壞道:“顧芷兮,你夠了!你這陰陽怪氣的說誰呢?就算是芊芊的舊衣服,那也是芊芊的東西,你穿了芊芊的衣服不說聲謝謝,還責怪芊芊!”
顧芷兮譏諷一笑,滿心苦澀,甚麼話都不想說了。
這人要是眼盲耳聾不長腦子,說再多也沒用。
就像現在,顧家人的眼睛裏只能看到“懂事”的顧芊芊被她顧芷兮“欺負”慘了,而她就是那個故意挑事的攪家精。
顧父看到顧芷兮這個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沉下臉呵斥:“芷兮,別太過分!雖然你和我們顧家沒血緣,但看在我們養了你十八年的感情,還願意讓你以養女的身份繼續生活在這個家,你要是動些歪心思挑撥離間,搞得家裏雞犬不寧,我們顧家也絕不允許。”
這態度再明確不過了。
顧芷兮笑得更是譏諷:“我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沒你們想的那麼無聊!只要你們不挑刺,我也想相安無事,兩年牢獄生活讓我現在甚麼衣服都能穿,洗完澡不吹頭髮也不會怎樣,沒那麼嬌弱。”
顧茗雋嘲諷道:“呵,你這牢坐得很光榮?確實不嬌弱,就是更矯情了!我還真就不信那麼多衣服沒一件能穿?再說,實在穿不了,讓芊芊再拿一身給你就是了。”
顧芷兮冷沉着眸子看向顧茗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道理,我兩年前就深刻體會過了!”
“如果我說了,顧二少恐怕就要說我惦記顧芊芊的東西了。”
“當然,衣服也能將就穿,但你一定又會說我耍心機故意穿給奶奶看,想讓她老人家心疼我。”
“我坐牢確實不光榮,不然你們也不會那麼大動干戈地急於和我撇清關係,連十八年的養育之恩都不要了。”
說這話時,顧芷兮看向顧母,顧母心虛的垂下眸,假裝抹眼淚。
雖然顧芷兮句句戳中,可顧茗雋還是狡辯道:“你少找理由了,我看你就是坐牢坐得心理陰暗了!”
顧芷兮嗤笑一聲:“心理陰暗?沒錯,任憑誰經歷過這兩年,心理都陽光不起來。”
話落,顧芷兮拉起褲管和衣袖,露出手臂和小腿上的各種傷痕。
一塊塊或一道道不同程度的新傷舊疤,深淺不一,錯綜交疊在皮膚上。
所有人都是一怔。
顧茗雋直接啞了口,說不出一句話。
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婁卿昀,問道:“這些傷......?”
顧芷兮沒回頭,指着左臂和左小腿的大片燙傷道:“這是當年顧二少潑的那壺開水燙的。”
隨即指着腳裸處的疤痕道:“這是被獄友推下樓時摔的。”
緊接着指着一道十厘米長,像蜈蚣般蜿蜒的趴在手臂的疤痕道:“這是勞作時獄友故意打開機器,被機器絞傷的。”
手指一錯,指着旁邊猙獰的三角疤痕道:“這是宿舍獄友用椅子打的。”
轉而,手指又落在手腕處:“這是我實在熬不下去,自己割脈劃的。”
......
顧芷兮指着暴露在外的傷痕一一說明。
只是她還少說了一句,這些都是拜你們顧家所賜,不正是你們想看到的。
哦,不對!
顧家應該真正想看到的是她死在獄裏,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