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柳詩巧,你知不知錯!”
沉怒的聲音彷彿隔着一層膜在耳邊響起,渾濁不堪的水湧入口鼻,強烈的窒息感壓迫着柳詩巧的神經,心跳都快停止。
柳詩巧終於“唰”一下張開了眼睛!
“你故意推倩倩落水,還不快向倩倩道歉!”
熟悉的兩個人影站在岸邊,小心呵護着他們懷中的那個少女。
蘇倩倩虛弱地咳嗽着,眼眶通紅看着兩個哥哥,聲音柔弱可憐:“哥哥,你們不要怪詩巧姐姐,詩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二哥柳智凌最是易怒,聞言更是大怒道,“倩倩,哥哥們知道你善良,但我們都親眼看見她推了你,你不必再爲她說話了!”
熟悉的場景再次上演,柳詩巧終於回過神來,眼底巨震,眼睫都開始顫抖。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年前哥哥們剛認蘇倩倩爲義妹的這一天!
這一天,她被蘇倩倩陷害,讓衆人都以爲是她故意推蘇倩倩落水,明明她也落了水,可兩個哥哥卻只顧着救蘇倩倩上岸。
明明兩個哥哥都知道,她自幼怕水,曾經看見水,都會立刻將她護在身後。
可前世的那天,二哥柳智凌一如現在,問她知不知錯,不認錯,便不救她。
她在水裏苦苦掙扎,拼命嗆水,拼命解釋,她沒有、她沒有推蘇倩倩下水!
可迎接她的只有兩個哥哥的冷眼和憤怒。
冰冷渾濁的水快將她淹沒,她嗆了好多水,眼前都要模糊,她只能改口,苦苦哀求着認錯。
可兩個哥哥卻一定要好好給她個教訓,讓她以後不敢推蘇倩倩,任由她在水下掙扎,直至瀕死,纔將她救上岸。
自此之後,她小心翼翼地討好所有人,可換來的卻是更加不公的對待!
她與蘇倩倩看中同一件首飾,哥哥們便大聲斥罵她不懂事,要她讓給蘇倩倩。
她與蘇倩倩同時染上風寒,哥哥們不僅不關心照顧她,反而責怪她將病氣傳染給了蘇倩倩。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到最後一次,蘇倩倩栽贓自己給她下毒,哥哥們怒不可遏將她趕出家門。
那可是她在世間最後的親人啊,她哭着認錯,一遍又一遍地認錯,直到哭求到嗓子都啞了,竭力想回到他們身邊。
等到府門大開,蘇倩倩命人假借哥哥們的名義,將自己帶到陋巷,生生被人姦污至死!
那麼多手在她身上亂摸,做出那麼下流的事,蘇倩倩卻得意地彎起脣角,揚長而去。
這樣的哥哥、這樣的一生,還有甚麼值得留念?
無數渾濁骯髒的水灌進柳詩巧的耳鼻,眼淚滑進水中,她強撐着的那口氣終於卸下,鬆開手、閉上眼,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岸上柳智凌還在怒喝:“還不認錯?柳詩巧,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三哥柳皓璟卻是終於覺察不對,看着她竟然真的沉入水底,眉頭微皺:“柳詩巧,你想做甚麼?”
柳智凌愣了一下,看見她沉入水中,一瞬瞳孔緊縮,慌忙跳下水中,一把將人撈了上來。
久違的空氣回到鼻息,柳詩巧重重嗆了好幾口氣,吐出一地污水。
柳皓璟扶着蘇倩倩,冰眸冷酷至極,說話毫不留情:“裝溺水博同情好玩嗎?”
柳詩巧鬢髮盡溼,臉色蒼白地咳嗽着,偏過頭去沒有回答。
說得再多又有甚麼用呢?在幾個哥哥的眼裏,她說甚麼都是錯。
可她不說話,似乎也讓他們覺得不滿。
柳智凌滿臉不耐煩:“你看看你現在甚麼態度,啞巴了?連話都不知道說了?”
可他們罵完,柳詩巧竟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他終於察覺到不對。
若是從前,她現在定是哭着解釋,可現在,竟然一言不發地癱坐在地上。
柳皓璟眼底頓時更冷。
可還未及深究,蘇倩倩堅強的哭腔便在耳邊響起。
“哥哥們,你們別怪詩巧姐姐了,都是我的錯,詩巧姐姐不喜歡我,我下次定會離姐姐遠些的。”
此話一出,柳智凌第一個大怒。
“倩倩,她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歹毒女人,你別爲她說話!”
“當年你爹拼死救了她,害你沒了爹爹,她承了你家的恩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敢這麼針對你!”
柳皓璟冷冷地掀起眼皮:“柳詩巧,這些都是你欠倩倩的。”
她欠蘇倩倩的。
這些年,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種話,柳詩巧早已沒有反駁的慾望了。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臉色蒼白地往屋裏走。
身後傳來的斥罵聲頓時更重,蘇倩倩哭哭啼啼地,兩個哥哥匆匆忙忙將她帶回房間,對自己一句關心也沒有。
柳詩巧心中無波無瀾,她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這種事。
她如今只怕自己再多看蘇倩倩一眼,就要恨紅了雙眼。
前世她的死,正是因爲蘇倩倩啊!
短暫的痛苦沉淪後,湧來的是無盡的恨意。
若是爹孃在,怎麼會讓自己經歷那麼多痛苦的事?
可爹孃不在了,當年爹孃帶她外出遊玩時,卻偶遇土匪劫道。
爹孃慘死,蘇管家身上中了一箭,拼死帶着她一路狂奔回了家,但也流乾了血,倒地而絕。
蘇倩倩正是蘇管家的女兒。
再之後,身爲知縣的大哥柳宏言便把蘇倩倩帶回了家,將她當做親妹妹疼愛,自此之後,一切對她的偏愛就全部轉移到了蘇倩倩身上。
曾經珍寶閣的珠寶,哥哥們總是會第一個買來給自己戴,可蘇倩倩來後,那些都是她的。
過生辰禮時,她與蘇倩倩生辰相近,哥哥們從前總會精心爲自己準備禮物,可蘇倩倩來後,那些精心準備的禮物,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還有......
這般種種,只讓柳詩巧心口發酸,不想再想、不願再想。
門口卻傳來敲門聲。
“大小姐,大公子回來了,吩咐您換了衣裳就趕緊去前廳向蘇小姐道歉,慶賀蘇小姐成爲柳家義妹。”
柳詩巧竭力壓下所有心酸委屈,在屋內聲音平靜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