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小姐,都安排好了。”
“七日後,皇上前往泰山參禪祭天,只是要辛苦小姐了,只要鑽進出宮的恭桶內便可逃出去,宮人都已打點妥當。”
魏雲眠早已寂靜無波的雙眼,直直望向與她一同長大的丫鬟身上。
“魚兒,你跟我一起走吧,若是事發,君臨淵不會饒了你的。”
君臨淵視她如蛇蠍,對待她的婢女自然不會寬宏大量。
否則從前在尚書府頂半個小姐的魚兒,也不會在掖庭做了三年苦工。
江魚兒垂下眼簾,朝魏雲眠笑着點頭,“好,等出了宮,魚兒還伺候小姐,伺候您一輩子。”
可在魏雲眠看不見的角落,江魚兒只默默嘆了口氣。
這一別,她與小姐就再不能見了。
要逃出宮本就難如登天,老爺與夫人費盡周折,才賺得這麼一個名額。
她一個丫鬟,哪有這福氣?
日後留在宮中被君臨淵磋磨也無妨,只要小姐能不再受苦。
“傳雲妃侍寢——”
宮外響起掌事公公尖細的叫喊聲。
魏雲眠與江魚兒對視一眼,萬分契合的起身出門。
前往龍華殿的路上,魏雲眠孤身步行。
三年來,她說是夜夜侍寢,可到底不過被君臨淵羞辱折磨,梳妝打扮自然不必說,鳳鸞春恩車更不配爲她所用。
進了龍華殿,紗幔飄搖的龍牀上已經有兩個身影,兩人濃烈的喘息更顯刺耳。
一隻玉手挑開簾帳,嬌嬈嫵媚的眼看向剛進門的魏雲眠,聲音千嬌百媚的朝她身上的君臨淵開口。
“皇上,是雲妃妹妹來了。”
直到此時,君臨淵才透過縫隙望向魏雲眠,那雙凌厲上揚的眉眼看不出絲毫情慾。
他只帶着萬分厭惡瞥了魏雲眠一眼,隨即又投身於這場還未盡興的情事中。
“跪着吧。”
“臣妾遵旨。”
魏雲眠默不吭聲的跪在龍牀邊,聽着裏頭那場讓人臉紅心跳的男女之事。
她本如被刀割的心臟,卻已平靜無痕再掀不起半點波瀾。
三年來,她夜夜跪在此處,看着君臨淵傳召一個又一個女人侍寢。
從起初的心如刀絞,到如今萬般平靜,魏雲眠早就放棄了。
君臨淵始終不信,她不是魏雲眠而是賀錦書。
她與君臨淵青梅竹馬,少時便由先帝指婚,感情和睦。
人人都道君王無情,可賀錦書不信她的君臨淵會同她人那般。
成婚前,君臨淵不曾有一個通房侍妾。
天下皆知,三皇子君臨淵心中,唯賀錦書一人。
先帝駕崩,君臨淵登基。
可就在他們大婚那日,從前被先帝廢爲庶人的五皇子起兵造反,在城牆之上挾持了賀錦書,要君臨淵交出玉璽。
那日,城樓上的風吹的賀錦書臉頰生疼。
她已穿着鳳冠霞帔,頭戴皇后寶珠。
她遠遠的看見君臨淵紅了眼眶,手忙腳亂的去殿中取了玉璽。
“你要皇位而已,我可以給你,別傷害錦書。”
君臨淵狀如瘋魔,就連上前勸阻的臣子也被他揮刀砍了兩個。
這樣下去不行的。
君臨淵心中還有一番大志向,他曾說過,若他登上皇位,他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賀錦書知道,他對自己情根深種不能自已,可若將皇位交到這種亂臣賊子手中,天下還如何太平?
那時賀錦書便下定決心。
冊封儀式雖未完成,可她已經得到了君臨淵的心。
城樓之上,賀錦書悲愴的聲音順着風聲傳到宮中。
“君臨淵,這輩子做過你的妻,我已經知足。“
那時,她已下了必死的決心。
道完那句訣別,她便與五皇子一同墜下城樓,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賀錦書並未立時斷氣,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君臨淵朝她倉皇而來的身影。
“錦書,錦書你痛不痛?我去給你傳太醫。“
“錦書你先別睡,你可是皇后,天下之母,你再撐一下。”
可她實在撐不住了,身上已經毫無知覺,任憑君臨淵如何用力抱着,她也沒絲毫痛意。
她原以爲自己這便要去投胎轉世了,可再一睜眼,她卻還好好的活着。
只是她不再是賀錦書,而是曾勤王伴架,立下從龍之功的安北王獨女,安和郡主,魏雲眠。
魏雲眠這人,仗着家裏滔天的從龍之功,行事向來肆無忌憚,且她少時便對君臨淵情有獨鍾。
魏雲眠沒少仗着她郡主身份,欺負僅爲尚書之女的賀錦書。
若非君臨淵執意,只怕他要娶的就成了魏雲眠。
她也不知自己爲何就成了魏雲眠,可她無暇細想。
她只想知道,她的君臨淵在自己墜樓後,過得可還好。
可她想的太簡單了。
這一入宮,她便蹉跎了三年,也被君臨淵折磨了整整三年。
從以前的兩情相悅,到如今心如死灰。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魏雲眠在地上跪的雙膝痠麻,龍牀上那場酣暢淋漓的情事纔算告終。
君臨淵重新穿上錦袍,沾染了一生曖昧香氣的她,俯身望向怕邊的魏雲眠。
登基三年,君臨淵已不像從前那般青澀稚嫩,帝王威嚴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沒了亂臣賊子,朝堂上也沒甚麼人忤逆他。
恐怕在他面前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南山王了。
他伸手在魏雲眠臉上輕拍幾下,力道雖不大,卻寫滿了羞辱輕蔑之意。
“魏雲眠,怎麼不裝了?你不是說你是賀錦書嗎?”
“若是朕的錦書,見朕與其她女人這樣,可不會像你這般平靜。”
魏雲眠未抬眼眸,心裏那個窟窿在君臨淵三年日日夜夜的狂敲猛打下,早已決堤支離破碎。
君臨淵是不是忘了,一開始她也並不平靜的。
君臨淵恨她假冒賀錦書之名,所以給了她雲妃之位,卻並無恩寵。
日常辱折磨已是常事,後來又叫他想了個新鮮法子。
他後宮之中,皆是身材樣貌與賀錦書相似的女子。
君臨淵每夜傳召,都要讓魏雲眠跪在牀邊觀摩。
最初魏雲眠也曾絕望哭喊,甚至想撞柱自盡,卻被君臨淵叫人按住。
他們生生扒着魏雲眠的眼皮,叫她一刻不落的將此之事看完。
看的年頭多了,魏雲眠的心自然也就麻木了。
魏雲眠俯身叩拜在地,額頭重重撞在龍華殿冰涼的石磚上。
“臣妾知錯。”
“臣妾......再不說自己是先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