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春雷始鳴，驚蟄，大雨。
周國，大東山腳下。
“九殿下，您今天一定要跟老臣回去，大秦需要您主持大局，文武百官都等着您呢。”
“戎狄南侵，已越過長城，陛下御駕親征中伏，身受重傷已時日無多，您的三位兄長戰死。”
“大秦羣龍無首，江山風雨飄搖，正是需要您的時候啊，陛下吩咐我等，一定要將您帶回去。”
山下小道大樹旁。
雨水打溼了秦術的衣服，他手裏提着剛打到的小梅花鹿，他的妻子很愛喫鹿肉。
出來時晴空萬里。
下山時大雨瓢潑。
“我是宮女所生，那個男人從小就不喜歡我，總說我玷污了秦氏皇族的血脈。”
“我爲討他歡心，日夜習文不敢懈怠，練武練到骨頭都斷了，無數次血染沙場，S退戎狄，身上大.大小小几百處傷口。”
“換來的卻是他的污衊！說我造反，S了我娘，斬盡了我的嫡系心腹，將我趕出大秦，流放外鄉三年，受盡苦寒羞辱。”
“現在，我在大周過得很好，無需依附你們生存，是他逼我離開大秦，現在一句話又要讓我回去，當我秦術是你們養的狗？”
“我不是你們的皇子，別煩我。”
秦術邁着大步離開，留下一羣身穿大秦貴族服飾的人面面相覷。
他說不是大秦的皇子，這並非氣話。
真正的大秦帝國九皇子秦術，早在三年前某個寒冬雨夜病死了，同一天的晚上，後世靈魂穿越而來，借屍還魂。
他也叫秦術，並繼承了九皇子的記憶。
這個時代的大秦，非後世的大秦。
不存在於任何記載中，是架空的平行世界。
周國同樣如此。
唯一的區別就是，大秦是大國。
周國，只是這個時代數百個小國之一。
名不見經傳。
三年前秦術落魄如喪家犬，遊歷到了周國境內，結識了大周公主慕容嬋，兩人日久生情，結爲夫妻。
此事當時驚動整個周國。
堂堂大周公主，竟會下嫁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乞丐，周國皇室淪爲天下百姓笑柄。
但很快，那些嘲笑聲便再也沒出現過。
秦術在這三年裏，運用一切手段，收拾掉了慕容嬋五位皇兄，硬是將她捧成了大周第一代女帝。
昔日嘲笑他的人，變成了敬佩。
而女帝也沒有虧待他，賜封並肩王。
這在周國的歷史上，從未有過。
並肩王是除了帝王之外，最高的官位。
秦術可以稱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今天是女帝的誕辰，秦術親手打了一隻小野鹿，晚上給她做一道她最愛的燉鹿肉。
秦術快馬回到並肩王府。
“並肩王您回來了，女帝說看到您就讓您趕緊去一趟金鑾殿，大臣們在等您。”
剛進門。
侍女便迎了上來。
“去金鑾殿？”
秦術沒多想，放下野鹿便趕緊去了。
步行至金鑾殿外，秦術剛想進去。
忽然聽到裏邊傳來聲音。
“臣太師崔清河，上書彈劾並肩王秦術，結黨營私橫行霸道。”
“臣太傅王明制，上書彈劾並肩王秦術，藐視皇權，無視朝廷祖法。”
“臣太保徐寧盛，上書彈劾並肩王秦術，臣以爲此人已有權臣之勢，必須加以遏制！”
朝堂之上，位列三公的重臣跪地奏請。
“請陛下剝其並肩王之爵。”
“臣戶部尚書李衡附議！”
“臣工部尚書嚴修附議！
“臣禮部尚書。”
在三人下跪後，大.大小小數十位官員出列，整齊劃一地跪下，那場面像是早就串通好了似的。
一眼看去，下跪奏請者，皆是一品大員。
在他們的口中，那位並肩王秦術早已是十惡不赦，禍亂朝綱的奸臣賊子！
龍椅之上。
女帝慕容嬋身着龍袍，微眯着眼，那雙極其美麗的眼眸之中，有寒芒湧動，精緻的五官充斥着無可置疑的威嚴。
她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扶手，似在沉思。
“諸位，又在彈劾本王。”
秦術踏入了金鑾殿。
這一瞬間。
文武百官無數如刀的目光襲來。
秦術臉色古井無波，反而帶着一抹戲謔。
來到周國三年，依靠前世所學掀起整個帝國的改革，從文化到民生再到軍隊，涉及範圍之廣，前所未有。
周國的國力在這三年內，至少強盛了十倍，但改革也觸動了太多權貴的利益。
朝會被彈劾，這是每天必有。
不過，秦術並不擔心。
女帝曾親口對他許諾，哪怕天下都不理解他，我慕容嬋也會與你站在一起。
哪怕文武百官皆對你反目，我慕容嬋也會站在你身邊，夫妻同心，至死不渝。
時間流逝......彷彿凝固。
秦術的臉色微變。
以往的衆臣彈劾，總會被女帝怒斥一番。
可今天，不對勁兒。
秦術抬頭看向了女帝。
“秦術，你已引起了衆怒，三年來朕保了你無數次，實在無法再保，你若有所收斂，文武百官也不至於這般痛恨你。”
女帝說話時的表情可謂複雜無比，但言辭之中卻並未有半分可惜，好似這番話早就憋在她心裏多年，而今終於得以說出口。
那是一種流利暢快的感覺。
秦術愣了在原地，心裏重重刺痛。
他的臉上浮現自嘲。
過河拆橋！
這是帝王慣用的伎倆。
當年他爲大秦出生入死，局勢剛穩定，便被扣上造反之名，而今在周國也是如此麼？
他沒想到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三年夫妻，慕容嬋竟也會這樣對他。
原來不光親情靠不住，愛情也不行啊。
看這架勢，已謀劃許久。
今天自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姐夫，你要理解我姐姐啊。”
“民間百姓只知有並肩王，而不知有女帝，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事，偏偏你還一直霸佔着這個位置。”
“我姐暗示你多少次了，你怎麼就不知道自己退下來？爲人臣子，功高震主的道理你都不懂，走到這一步，是你活該。”
女帝身旁的鎮北王開口了。
他臉上滿是嘲諷，更是得意。
此人名叫慕容燁，是女帝小一歲的親弟弟，一直跟在秦術屁股後面當跟班，攆都攆不走。
秦術與慕容嬋能走到一起，他功不可沒。
原來，這都是別有用心。
這也難怪。
他剛到周國時，民間百姓食不果腹，衣不禦寒，而經過他三年改革，家家戶戶糧滿出倉，得到了所未有的豐衣足食。
百姓自然十分愛戴秦術。
想不到他一心爲國爲民，只求能讓她穩坐錦繡江山，卻不料這竟然害了自己。
“秦術，你放心吧，朕只是剝奪你的官爵，榮華富貴一切照舊。”
女帝看他這難受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忍，可一想到民間對秦術的呼聲，她便能瞬間狠下心。
三年了…民間只知大周有並肩王。
竟不知朝廷有女帝。
明明是秦術入贅皇宮。
百姓卻說女帝有福，嫁給了秦術。
這些話，聽一兩次沒事。
但聽多了，她開始害怕。
大周是她的江山。
不是秦術的。
“慕容嬋，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秦術緩緩抬頭，目光越過朝中百官，落在女帝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他凝聲質問：“你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我？”
女帝臉上浮現糾結之色，但既已踏出這步，便沒有回頭的可能。
她對視秦術的眼睛，“曾經愛過。”
秦術笑了。
曾經愛過，也就是說現在不愛了。
她更愛權力，當年的海誓山盟都是狗屁。
他承認自己有眼無珠。
女帝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你曾教過朕，人不狠站不穩。”
“當年你是怎麼對待朕的五位皇兄，朕都記得，現在只不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應該爲朕感到高興，因爲朕已是合格的帝王了，你即便有恩於朕，終究也是臣。”
女帝看着呆滯的秦術，心裏漸漸湧起快意，她是個驕傲的女人，她曾愛秦術，但也嫉妒秦術，更怕秦術。
除了她，沒人知道秦術的才華多可怕。
只要拿掉秦術，她的帝位就徹底穩了。
她纔是大周的帝王！
她凌駕於一切之上。
百官也是注視着這一幕，好奇秦術接下來會怎樣，同時心裏嘲笑他的天真。
他們也曾對秦術示好，可他不願同流合污，甚至漠然對待。
伴君如伴虎，這是至理名言。
現在，秦術被自己親手養大的猛虎吞食，不知他的心裏會作何感受？
你真的以爲，女帝是你枕邊人。
她就不會對你下手了麼？
笑話！
自古帝王無情。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
秦術緩緩拿出了並肩王虎符。
衆人目光驟然火熱。
那可是皇權之下最大的權力。
誰能得到，誰便是周國的第一權臣。
“讓禁軍退下吧，這東西還給你。”
秦術面無表情，隨手一扔。
文武百官瞬間像是看到骨頭的野狗，瘋狂開始搶奪，如此一幕，簡直滑稽可笑。
“你怎麼知道…有禁軍…”
女帝臉色微微一窒，她害怕秦術會爭權，他在民間的呼聲太高了，倘若造反，必定一呼百應。
因此，她早就在金鑾殿後面埋伏了數百名禁軍，只要聽到命令，立刻衝出亂刀砍死秦術。
“你的榮華富貴，我消受不起。”
“我秦術是四海漂泊之人，這三年承蒙陛下照顧，你既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我也該退場了。”
“今日一別，再無相見。”
秦術的聲音緩緩瀰漫在大殿之上。
聽不出悲喜。
女帝雙目中滿是愕然，她看向身旁的弟弟，後者也是閃過一絲疑惑。
還在爭搶並肩王虎符的文武百官，此時猛然停了下來，臉上皆是錯愕。
這怎麼回事？
秦術不是對女帝愛之深切嗎？
他們想要的是罷黜秦術的並肩王，但要讓他繼續爲周國出力。
他走了，那些改革政舉誰來幹？
各地權貴恨不得扒了秦術的皮。
他不在，誰承擔那些仇恨？
誰接手他的改革，誰就得面對權貴怒火。
女帝心裏莫名感到一陣刺痛。
秦術的眼神，讓她陌生，覺得是背叛！
眼看秦術要走，她不顧帝王儀態大叫：
“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大門，你我三年夫妻，恩斷義絕，再見必是仇人！”
她還想用秦術的愛來綁架他。
這招很有效，三年來都是如此。
“陛下覺得我是仇人，那就請S我。”
秦術頭也不回，步伐堅定朝門外走。
“秦術！不許走！”
“朕命令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