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房裏的電視正巧播放到訪談節目。
主持人問季修瑾,“季先生,你年紀輕輕就撐起整個季家,又娶到年少相愛的妻子,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有甚麼遺憾嗎?”
季修瑾皺起眉,很快又舒展開。
電視裏的人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溫寧,不等她接起又迅速掛斷。
“沒有。”他毫不猶豫的出聲,“我沒有任何遺憾。”
季修瑾也聽到了電視裏的聲音,他煩躁的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
他又從垃圾桶裏撿起梅花糕,拆開包裝盒,“喫吧,溫寧,你不是我的遺憾,永遠都不會是。”
說完這句話,季修瑾的臉色又恢復成了慣常的冷漠,接過助理遞上的同意書和鋼筆。
“我是你的丈夫,捐腎同意書,我替你籤。”
溫寧瞳孔一縮,她瘋了一般去搶季修瑾手裏的通知書,卻不慎打翻了梅花糕。
一朵朵梅花造型的糕點落到地上,又被季修瑾的皮鞋碾碎。
他站起身,輕易就禁錮住溫寧的手。
“你冷靜一下,這顆腎就當你還了我季家一條命,剩下的那條命,等你還乾淨了——”
說話間,季修瑾的眼裏不自覺帶了渴望。
“你那麼愛我,一定捨不得離開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不!”溫寧紅了眼,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就算沒有那一天,我也要和你離婚,季修瑾,我要和你離婚。”
季修瑾的神色毫無變化,他像摸寵物一樣摸上溫寧的腦袋,“聽話,別鬧了,等手術過後,我讓孤兒院的院長給你打電話。”
溫寧的心一下子就動搖了。
季修瑾的手裏握着她唯一的軟肋。
她至今都不知道孤兒院裏的人過的怎麼樣。
她閉上眼睛,沙啞出聲,“好,我聽話,不鬧了,你讓我做甚麼就做甚麼,只是求你不要傷害他們。”
季修瑾看着她了無生氣的表情,突然有些煩躁,扯了扯領帶,“下午有個酒局,你陪我一起。”
溫寧扯動嘴脣,“好。”
季修瑾給她辦了出院手續,大發慈悲的開口,“我記得你愛喝梅花酒,我會讓他們準備好,畢竟動完手術後,你就不能碰酒了。”
原來他也知道沒了一顆腎就不能正常生活了。
奪了她的腎,又讓她在手術前喝夠梅花酒,這就是他的施捨嗎?
溫寧被帶去了酒場,一杯又一杯的灌下肚子,梅花酒入口酸澀,像是她的心一樣泛起密密麻麻的痠痛。
她愛喫愛喝的東西,季修瑾曾經發誓都要學會,做給她喫。
別墅的梅樹下至今都埋着季修瑾親手釀下的梅花酒。
那本來是要在婚禮當天打開的。
可他們結婚時只是匆匆領了證,季修瑾以孝期爲由,沒有辦婚禮,沒有請賓客。
溫寧心疼他,即使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同房,溫寧也不怪他,反而在夜裏悄悄流淚,偷着摸上他消瘦的臉頰。
可換來的卻是季修瑾的一句恨她。
恨到要讓她捐出一顆腎。
“別喝了。”季修瑾握住她的手,“你剛流…生病,喝多了不好。”
溫寧喝的半醉,迷迷糊糊的想去碰季修瑾的臉,“阿瑾,我的阿瑾,你回來了嗎?”
突然,季修瑾接到江婉的電話,他看了一眼,慌忙起身去接。
溫寧的手撲了一個空,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季修瑾的背影,動了動嘴脣。
年少摯愛,總以爲這一輩子非他不可,可後來才發現,再愛的東西,喝多了也會覺得難受。
梅花酒,她不愛喝了。
趁着季修瑾出去打電話的功夫,有個朋友猶豫半響,還是開口道:“嫂子,我冒味問一句,你家裏人還好嗎?”
溫寧搖了搖頭,“我是孤兒。”
朋友眼睛一亮,“京城溫家有個女兒失蹤了,最近才查到她被咱們北城一個孤兒院收養了,嫂子的年紀也對的上,說不定就是流落在外的溫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