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莊明月回到驚鴻殿,二話不說就讓人將寢殿裏的存藥找了出來。
在莊家沒落敗時,她爲了滿足自己那見不得人的癖好,特意研究了藥理。
只爲了能讓那些遭受折磨的人儘快痊癒,且不被人瞧出異樣。
仗着這門手藝,縱使是在後期被秦觀折磨的生不如死時,她也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現在一切重新來過,莊明月沒想過自己還有重操舊業的機會。
她在精心存儲的草藥中挑挑揀揀,選了幾個成色最好的止血藥草放在了藥碾中。
一抬眼,就瞧見蘆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蘆竹瞧的新奇。
“縣主,您這是在做甚麼?莫不是又得了甚麼時興的香料方子?”
莊明月搖頭,解釋道:
“那內侍此番受傷也是因我而起,我準備做些傷藥給他送去,你讓人去挑兩匹男子能用的衣料,照着他的身形備上兩件,便是當我賠罪了。”
莊明月說着,自顧自的擺弄着手裏的東西。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發現蘆竹依舊站在原地沒動後,纔不解抬眸。
“你不去做事也就罷了,做甚麼直勾勾的盯着我?”
蘆竹壯着膽子將手背貼在了莊明月的額頭上,又在自己腦門感受了一下溫度。
“縣主,你這兩日是怎麼了?那不過就是個內侍,那值得您這麼勞心費神的親自動手啊?”
這人也沒發燒啊。
莫不是撞邪了?
莊明月偏頭避開了蘆竹的手,笑罵了一聲。
“別胡鬧,快下去,沒大沒小的。”
莊明月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這些。
重生一事,已經足夠讓人匪夷所思了。
若是她說是怕秦觀出宮後伺機報復,所以纔想法設法的討他的歡心,估計都不用出了這驚鴻殿,就會被當成邪祟一把火燒死。
莊明月無奈苦笑着,悶頭忙着手裏的東西。
三日的光景眨眼就過。
莊明月備好了藥材和衣裳,再三思量後,還是覺得入夜之後送去較爲穩妥。
夜裏四下無人,也就沒人會胡亂猜測她和秦觀的關係。
自會省去不少麻煩。
當日月上中天,莊明月熄了燭火,確定寢殿的人都睡了之後,帶着包袱,鬼鬼祟祟的出了門。
她一路步履匆匆,心懷忐忑,全然不知自己已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在憑着前世的記憶找尋到內侍所在的院落後,莊明月提着的這口氣都還沒來得及松,就聽到了一陣嘩嘩的水聲。
她躲在門後的身形微僵。
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在幹活?
不消片刻,她便瞧見了秦觀扛着扁擔,拎着水桶三步兩晃的出現在了院中。
慘白的月光灑在水面上,映着秦觀那張血氣全無得角色面容。
莊明月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挑水?”
她不合時宜的開口問話,好像嚇了秦觀一跳,那稍顯單薄的身形一晃,木桶裏的水就灑出去了一大半。
秦觀冷眼回頭,在看到莊明月後,緊皺着的眉眼中盡是不耐煩。
莊明月兩步上前,“說話啊?那管事的又罰你了?”
這幾日,她特地讓蘆竹去打探過消息,那日爲難秦觀的幾個內侍都在內務府裏領了罰,一個兩個都被打的皮開肉綻的。
短短三天,別說痊癒了,只怕連牀都下不來呢。
難不成,除了他們,這後宮當中還有別人爲難秦觀?
莊明月皺眉不解,“你不用這麼看着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觀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我打翻了貴人的茶盞,被罰在天亮前將這三口缸裝滿。”
莊明月盯着眼前的三扣大缸,額角的青筋直跳。
後宮中各院都有防火存水的海缸,每一口都足有半丈寬,半人高!
就算是幾個內侍同時挑水,也得兩三個時辰才能將這大海缸裝滿。
秦觀一個身弱又帶傷的病人。
讓他一個人填滿三口缸,和要他的命有甚麼區別?
莊明月的臉色沉了下來,“這活你不用幹了,傷還沒好就勞心勞力的,你怕是不要命了。”
她說話想將秦觀肩上的扁擔挪下來。
奈何力氣不夠,只能勉強奪下半桶水。
她動作間掀起的衣袖帶着淺淡的桃花香,直愣愣的闖入了秦觀的鼻尖。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看着莊明月因太過用力而發紅的那張臉,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縣主深夜到此,就是爲了免我受罰的?”
莊明月捶腰的動作一頓,忙將肩上的包裹的摘了下來。
“我備了些傷藥,藥效應該和太醫院的相差無幾,你這身內侍的衣裳縫縫補補,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我還多備了兩身衣裳.”
打量着眼前人獻寶一樣的動作,秦觀的臉色忽明忽暗。
“縣主若是想要我的命,儘管拿走,不用大費周章的繞這麼大個圈子。”
秦觀的聲音毫無起伏,神態漠然的掃過那兩件衣裳,驟然冷下來的臉讓莊明月打了個冷顫。
她盯着手裏的衣服看看,又瞧了眼秦觀。
泄氣似的將衣裳丟到一旁,只將藥瓶攥在了手心裏。
她還真是關心則亂。
這兩件衣裳的料子尋常勳貴人家都穿不得,被一個內侍套在身上,明眼人一看就覺得是他偷的。
不是平白惹麻煩?
莊明月輕嘆了口氣,“罷了,我還是先給你上藥吧。”
她說話就習慣性的動手拉扯秦觀的衣裳。
那白皙的指尖攥着灰撲撲的褂子,讓秦觀一時失神,竟忘了躲開。
莊明月半點不知避嫌的扯過眼前人的衣袖,將已滲血的紗布小心翼翼的拆了下來。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着些,這新的藥粉比之前的多填了幾副藥,可止痛化瘀,止血消腫。”
莊明月說着話,又擔心自己把人弄疼了,小心的吹了吹秦觀的傷處,那緊繃的小臉上,眉頭打成了死結。
殊不知,她這一動作讓秦觀當即收回了手。
“縣主,這於禮不合。”
秦觀繃着身子,藉着身高的落差,那幽暗的眼神落在了身前人那那雙朱脣之上。
莊明月聞言,仰頭板起臉,“本縣主讓你把胳膊伸出來,你還敢抗命不成?”
她星眸圓瞪,不由分說的扯回了秦觀的胳膊。
“躲甚麼躲?本縣主就是給你上個藥,還能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