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甚麼叫天造地設？”
蕭知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
“你心悅映衡，他也歡喜你，這就足夠了。
當初明月追着映衡那麼多年都沒能修成正果，若是強行結合，反而會做怨侶。
放心吧，等回去了，我會給明月好好選一個合適她的夫君。”
說起來，蕭知翊忽的想起，幾個月前應當是明月的及笄禮。
當時他本打算去一趟宋家看看明月，送出自己的及笄禮——她曾討要多次，自己卻沒捨得送出去的玉佩。
可那日剛巧被蕭見月看見了，她難得喜歡，也忍不住開口討要，他心頭一軟，想着，大不了再給明月補一個算了。
可後來事情繁多，早就忘了這事兒。
如今再提起來，就是明月該相看人家了。
他心下有些悵然，又想起昨日看見宋明月的時候她是怎樣的模樣，心頭此刻才後知後覺攀升起一絲後悔。
明月身子也不算頂好，昨日雖然披着大氅，可裏頭還是溼的。
夜風那樣冷，她一個人在路上，應當是害怕的。
想起從前明月一人的時候，總是點亮所有燭光，然後抱着被子，瞪着溼漉漉的眼睛蜷縮在角落。
他幾次看見，都覺得她像個貓兒一般惹人疼惜。
敏銳察覺到蕭知翊提起宋明月時候的不同，蕭見月抿了抿脣，道：
“姐姐也確實太任性了。
哥哥甚麼都想着她，她還讓哥哥這麼擔心。”
“知道你貼心。”
蕭知翊回過神，笑道：
“她從小被嬌慣着長大，嬌氣些也正常。”
聞言，蕭見月袖子裏的手又緊了緊。
“不知道蕭公子蕭小姐，和齊世子是有何貴幹？”
一道聲音驀的從門口響起，三人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只見宋明月那張臉蒼白的過分，看着沒有甚麼生氣。
她的雙手還纏繞着紗布，眉頭緊緊蹙着，似乎是在不滿看見他們一般。
宋明月是坐着一個素輿來的，身後是落雪在推着她，看見幾人，落雪的眼中有幾分的冷意，但語氣平淡，
“見過世子、公子和蕭小姐。”
蕭見月眸光微動，主動上前，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
“姐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你不清楚嗎？”
宋明月反問。
她之前處處順着蕭見月，也不見蕭見月因二人同爲受害者而體諒半分，反而處處咄咄逼人，她又爲何要繼續熱臉貼人家的毒屁股？
看見蕭見月有些僵硬的臉，宋明月的心頭升起點點暢快。
有些幼稚，但是也有點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蕭見月手足無措，求助一般看向了蕭知翊。
蕭知翊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上前一步將蕭見月護在了身後，皺眉不客氣道：
“方纔你還未來的時候，見月還說要我對你溫和一些，讓映衡跟你多講講話。
她處處體諒着你，你一上來就跟她嗆聲做甚麼？
蕭明月，你過分了！”
方纔明明是想要跟她好好說話的，但不知道爲甚麼，一看見宋明月跟見月那樣說話，他就忍不住發惱。
宋明月從昨日忍到現在的氣也再忍不住了，她一字一頓，仰着頭看向蕭知翊，
“蕭公子，從我回宋家開始，蕭家就已經沒有了我的名字。
我如今叫宋明月。
更何況我說錯了嗎？
我爲何會是如今的模樣，難道蕭見月真的不清楚嗎？”
“現在名字都改了，你可真是能耐。”
蕭知翊氣笑了，
“她就算是知道，那不也是你自己該受的嗎？”
其實這句話溢出來蕭知翊就有些後悔了。
他難得示好，緩和了聲音，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我的妹妹，去宋家也不過就是磨礪一下你的性子。
這些年你也是跟着我身後長大的，哥哥怎麼會不心疼你？
別說氣話了，母親還在家等着你呢。”
聽見母親，宋明月咬緊了脣瓣，
“蕭公子，當初的事情我並不知曉，如果能選擇，我寧願自己從未被抱錯過。
我是被你們養着長大的孩子，可我也已經付出了代價，如今也已經兩清。
夫人待我好，纔是我願意跟着你走的原因。
我的確奢望過同你們能夠重新成爲親密無間的家人，可昨日我裹着溼衣服在山路遇見狼羣時，我也算是還了一條命吧？”
其實，早在上一世的時候，自己就已經還清了不是嗎？
宋明月一想到昨夜被狼噴在臉上那腥臭的鼻息，身子就有些打顫。
她壓下心頭的恐懼看向蕭知翊，再次道：
“我今日見你，也並非是有其他的意思。
我傷勢養好後，自會主動去見夫人。
可我，也不想再跟你們之間有任何的聯繫了。”
這話說出來，宋明月只覺得自己的心頭都輕快了。
上一世他們用恩情攜裹着自己，她想離開，卻不能離開，最後一點點的走向深淵。
這一回自己主動劃清楚了界限，或許......結果能夠改變吧？
可蕭知翊怒了。
他重重的用拳頭砸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巨大的聲響將蕭見月給嚇了一跳。
他快步走來，
“你說兩清就兩清了？
蕭明月，你欠蕭家的東西多了去！
誰給你的資格讓你說斷就斷的！”
“我還欠你們甚麼？”
宋明月仰着臉，心下泛着酸楚。
蕭知翊被問到，帶着種惱怒的語氣，
“你自小喫的用的都是京城最好的，光是這些，都足夠我蕭家用幾千個下人了！
如今好處得了，只不過吃了三年苦頭，你就想要抵過這些花費？”
他自知宋明月現在身上許是連個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便就是爲了銀子，宋明月也是要妥協的。
思及此，蕭知翊就已經預料到了結局，像是勸誡，又像是在警告，
“明月，蕭家對你不薄，你若是爲了這麼點兒事情賭氣，到最後受傷的也只有你。”
宋明月想笑，卻又有些笑不出來。
看看，蕭知翊多清楚她的軟肋？
宋明月有些後悔，自己還沒有做好打算，沈亦行也沒有明確表達自己會幫她，這麼快斷關係，會不會太急切了？
可後悔也就是一瞬，她就更堅定了。
蕭知翊是甚麼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一步妥協就是步步妥協，他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若先前她妥協了，跟上一世追在馬車後面哭喊的自己是一樣的了，永遠也跳不出蕭家的牢籠！
“多少銀子？”
蕭知翊正等着宋明月服軟，沒想到等到的是這麼一句話，他沉下臉警告，
“你知道你在說甚麼嗎？”
“我知道，我在問，我那些年養在宋家，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