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臨近春運,列車上十分擁擠。
車到站時,上來一對母女,年輕女人挺着孕肚,淺藍色羽絨服剛蓋住肚子,露出裏面的緊身皮裙,畫着濃妝。
她母親拎着一個小旅行袋,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艱難的往前挪。
江小水坐在過道邊上,正抱着一塊麪包,小口小口的咬。
列車啓動,孕婦踉蹌了一下,半個身子都壓到江小水肩上。
“現在的小孩真沒教養,看見孕婦不知道起來讓個座,也不知道學校裏怎麼教育的。”孕婦抱怨道,塗着指甲油的長指甲戳到江小水的臉上。
那雙手像雞爪一樣枯黃,指甲上有橫紋。
江小水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女人印堂發黑,人中塌陷,是將死的徵兆。
“看甚麼看,說的就是你!沒禮貌!”
中年女人連忙拉住她:“悅悅,別跟人起衝突,媽把行李箱放倒,你坐行李箱上歇會兒。”
“你老花眼了嗎?行李箱那麼矮,我挺這麼大個肚子怎麼坐的下去。”
旁邊一個大爺站起來:“坐我這兒吧。”
“哼!”孕婦白了江小水一眼,一屁股坐下了,“現在的小孩子,連個糟老頭子都不如。”
大爺臉色發青:“閨女,可不能這麼說話,這小姑娘低血糖,暈倒了被列車員抱過來的,剛剛清醒過來,不是不給你讓位,她站不住。”
孕婦:“你們甚麼關係啊你這麼向着她?你們有一腿?”
老頭氣的差點撅過去:“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對不住,對不住,我兒媳婦身體不舒服,脾氣急了點,沒啥壞心思,您別跟她一般見識。”中年女人卑微的道歉。
孕婦旁若無人拿出手機刷視頻,開的外放,頓時車廂裏響起尖銳的笑聲。
從中年女人的講述中,大爺才知道,孕婦是她兒媳婦,她兒子是邊區警察,執行臥底任務時,爲了救人質自爆身份,連屍骨都沒找回來。
兒媳婦也是個苦命的人,無父無母,剛剛新婚一年,馬上就到預產期,丈夫就因公犧牲了。
中年女人這次來南市,就是來給兒子辦死亡手續的,順便把兒媳婦接回老家津市照顧。
她說着就落下淚來:“我就這一個兒子,她肚子裏懷着我兒子的唯一血脈,爲了孩子,讓我怎麼樣都行。”
大爺沒再說話,看向孕婦的眼神寬和了許多。
此地位於西南邊陲,和鄰國接壤,中年女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夥兒也都猜的到,她兒子大概率是個緝毒警。
旁邊的乘客道:“昨天看新聞報道,南市警局有個緝毒警臥底暴露,被毒販活埋,也是剛剛新婚不久,媳婦還懷着孕。和你兒子的情況一樣。可憐啊!”
中年女人眼眶一紅,咬着脣不讓眼淚掉下來。
江小水撿起被孕婦拍掉的麪包,心疼的吹掉上面的浮灰。
她抬眼看向中年女人,只見她淚堂飽滿,子女宮寬短,命中只有一子,兒子敦厚孝順,是爲國爲民的忠義之士。
而她旁邊的孕婦顴骨橫張,奸門深陷。夫妻宮枯竭,她沒有丈夫,和多個男人保持金錢皮肉關係,且都是作奸犯科之人。
從面相上看,孕婦肚子裏這一胎是個男孩,中年婦女命中沒有孫子,卻有一對雙胞胎孫女。
她們不可能是婆媳關係。
而且她聞到了D品的臭味。
江小水沉睡了千年,剛剛在這具身體中醒來,消化了這具身體的記憶。
在這個時代,西南鄰國毒販猖獗,他們甚至會讓孕婦將D品吞入腹中,躲過安檢,進入國內。
這個孕婦打着英雄遺孀的身份,有相關證件,更容易躲避檢查。
中年婦女從包裏拿出一盒滷肉,裏面有雞腿,牛肉,鵪鶉蛋。肉還是熱乎的,一打開蓋子香氣撲鼻。
江小水吞了口口水。
“悅悅,你一天沒喫東西了,喫點吧。”
孕婦喉頭滾動,忽然抬手打翻飯盒:“說了不喫不喫,腥死了!”
中年女人心疼東西,可也顧不得撿,着急道:“不喫東西怎麼行呢,肚子裏的孩子也扛不住啊,你想喫甚麼,媽想想辦法!”
“不喫,我甚麼都不喫,別煩我。”
“好好,不喫。”中年女人又取出保溫瓶,低聲下氣道:“那喝口水吧,你看你嘴脣乾的。”
孕婦舔了舔起皮的嘴脣,奪過保溫瓶往地上扔:“都說了不喫不喝,你煩不煩!我餓了我自己能不知道?”
她按着咕嚕嚕叫的肚子,舔了舔乾澀的脣,看向中年婦女的視線裏都是恨意。
“別來煩我,我要睡會兒。”
睡着了就不知道餓了,等她到地方,把肚子裏的東西排出去,以後甚麼都不用愁。
奶茶大餐,衣服首飾包包,她想喫甚麼喫甚麼,想要甚麼買甚麼!
“唉!”中年女人蹲下把沾了灰的滷肉撿起來。
旁邊人安慰她:“孕婦都這樣,喜怒無常,老姐姐你也看開點,多爲小的想想。”
中年女人擦掉眼角的淚,見江小水盯着滷肉,她不好意思的從包裏拿出一盒新的遞過去:“姑娘,是不是餓了,這盒是新的,你拿着喫。”
江小水無法遏制氾濫的口水,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謝謝。”
她身材幹瘦,下巴尖尖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惹人憐。
中年女人嘆氣:“喫吧,不夠阿姨這兒還有。”
江小水咬了一口雞腿,緊實的肌肉纖維和汁水湧入口腔。
她饜足的眯起眼。
喫完雞腿上的肉,她把骨頭也嘎吱嘎吱嚼碎嚥下去,旁邊人都嚇了一跳,以爲這姑娘是餓傻了。
得虧是年輕人牙口好。
中年女人:“你慢點喫,這兒還有呢。”
江小水抬起頭,齜了齜雪白的牙,忽然道:“阿姨,您的兩個孫女快死了。”
中年女人呼吸一滯,埋怨道:“你這孩子,怎麼開口就咒人呢。”
她瞧着兒媳婦的肚子,“你怎麼知道是兩個孫女。”
江小水:“有人剖開肚子把她們取出來,和他們媽媽的屍體一起埋到地下,現在還有氣,但生機很弱。”
啷噹一聲。
中年女人手裏的保溫瓶掉到地上,她抖着手站起來:“你,你在說些甚麼......”
江小水將雞骨頭咬的嘎嘣響,指着孕婦:“我說,這個人不是你兒媳婦,你兒媳婦已經遇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