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離朝
辰王府
富貴的東廂房裏三層外三層圍着一羣天潢貴胄,只聽得驚怒聲和巴掌聲響起,外圍的貴婦們好奇捏着帕子往裏打望。
“你這個賤婦!平日仗着王兄的軍功囂張跋扈也就算了,竟趁着王兄昏迷和他人幹出這種齷蹉之事!”
“來人,把這對姦夫銀婦扣起來,本公主要進宮!”
誰在吵?
嘶,好疼。
誰活膩歪了敢開她的瓢!
磕破腦袋的美豔婦人忍痛睜眼,看見一個脫得只剩裏衣的男子拼命朝滿臉怒容的華服女子磕頭,嘴裏唸叨着是她勾引之類的話......剛傻眼,一陣眩暈記憶湧上腦海。
她回來了!
五年前她從癡傻中甦醒,來不及欣喜就被穿越女搶了殼子,被迫去種花家待了二十年。
費盡心思想回來不得法,眼睜睜看着穿越女虐代她的丈夫孩子,日復一日,天知道她有多煎熬!
現在穿越女更是直接在生辰宴這天給辰王戴綠帽子。
喜怒交加,葉蓁蓁氣笑了。
方招娣,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公主饒命,她用秋考名額作威脅,小生只是一個寒門書生,只能屈服辰王妃的銀威!”書生痛哭流涕,全然不提拿走無數錢財一事,“還請公主饒命啊,小生願意作證!”
公主勃然大怒。
“人證物證俱在,葉蓁蓁你還有甚麼好說的?”葉蓁蓁緩緩下牀,虛弱的靠近她,公主以爲她要認錯,姿態高高在上,“現在想求饒?晚了!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就該遊街浸豬籠......”
鮮血飛濺。
尖銳的怒罵聲戛然而止。
簪子深深沒入書生脖頸,精美花柄握在蒼白手中,鮮血迸了手主人半邊臉,和額頭的血混作一團,豆大的血珠從頭頂順着翹長睫毛和鼻樑滑落,最後在下巴處滴落到簪頭上緩緩凋落。
鮮花,綻放......
葉蓁蓁如同地獄裏出來的羅剎,眼底閃爍着淺笑:“甚麼人證?”
“證據......”頓了頓,拖長的尾音染着瘋狂,“在哪兒呢?”
手輕輕一拔。
鮮血在空中飛濺出迷人弧度,滾燙血珠掛上公主眼角。
眼前,猩紅一片。
她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甚麼,對上葉蓁蓁嗜血的眼眸,崩潰朝屋外退去,慌亂中險些摔倒:“啊!!”
背後是葉蓁蓁森冷的聲音,如同魔音般刺激着公主,讓她本就無力的腿一軟,整個人朝地上栽去。
“先下去給你的主子鋪黃泉路,遲早本王妃會把她送下去陪你。”
“公主!”門外衆人驚呼,簇擁着接住公主,“您怎麼滿臉是血,發生了何事?”
一張張關切的面龐讓公主回神,是了,葉蓁蓁勾搭成奸是事實,錯的又不是她,她怕甚麼?
她還敢在衆目睽睽下S人不成。
“葉蓁蓁偷人!被發現後S人滅口不說,還意圖S本公主!”她躲在宮女身後,激動的給葉蓁蓁定罪。
衆人震驚到用帕子掩脣,齊齊看向追出來的人。
葉蓁蓁踩着血跡走出,聞言一震,滿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公主。
失落,自嘲在臉上交織出一抹苦笑。
賓客們都是人精......莫非有隱情?
“屍體就在裏面,快報官,不能放過這個水性楊花的毒婦!”公主口水橫飛,恨不得化身衙役直接把人問斬,見沒人動,聲音變得尖銳刺耳,“快去啊!難道你們要包庇這個賤人?”
被她推搡的賓客險些摔倒,心生不滿。
說就說動甚麼手,她們又不是瘋了去狀告王妃,況且這場面,有問題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賓客們無比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圖一時熱鬧。
“人,的確是我S的。”葉蓁蓁緩緩開口,一語激起千層浪,迎着衆人震撼的目光一步步逼近公主,本該阻攔的衆人對上她自嘲卻蘊怒的目光莫名覺得膽寒,葉蓁蓁成功走到公主面前。
公主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她承認了!你們都是證人......護駕!”興奮高喊聲變爲惶恐,她喊着護駕慌張後退,帶血的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冰涼得恐怖。
“救......”公主驚恐的求救聲,被葉蓁蓁湊到耳畔的低笑聲打斷,“要是想被人知道你墮胎的事,就繼續喊。”
“大點聲。”
公主瞳孔一縮,不敢置信中蘊含恐懼。
她怎麼會知道!
她想狡辯,葉蓁蓁冷酷吐出時間和地點,擊潰她最後一絲僥倖。
“上元節,春花宴…”說完這六個字,葉蓁蓁的聲音突然加大,悽苦且憤怒,咄咄逼人,“可我S人是爲了救你!你說要引薦一個畫師留下今日之景,我久等不到來尋你二人,結果卻見他欲對你行不軌之事。
我鼓起勇氣救你,結果你呢?你恩將仇報,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李若卿,你太讓本王妃失望了!”
賓客們的目光落到有些恍惚的公主身上,等着答案。
葉蓁蓁眼神戲謔。
公主正陷在絕望中,她自然想拆穿這個謊言,但要是被父皇知道未婚就與人有染她這輩子都完了,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怨毒的牽強一笑:“方纔本公主嚇壞了,胡言亂語。”
她死死扣緊手掌,硬生生掐出血卻感覺不到疼:“王妃的確是爲了救本公主,才失手S人!”
賓客無語,堂堂一個公主這麼不經嚇,還對救命恩人倒打一耙,看來平時的大度善良都是假象。
白眼狼!
還好她們沒去報官,不然指定被牽連。
感受到數道指責鄙夷的目光落到身上,公主只覺得喉嚨翻湧着鮮血,她改主意了,害她落得如此地步,她要葉蓁蓁名聲毀,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事已至此,公主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顏面盡失的地方,拿出公主的氣勢對賓客道:“今日之事,本公主不希望在他人嘴裏......”
“啪!”
清脆的一巴掌,有甚麼血淋淋的東西從公主嘴裏飛出。
是一顆牙齒。
“嘶!”衆人齊吸了口氣,不約而同的捂着臉後退。
“本王妃準你走了嗎?”葉蓁蓁悲憤交加,活像被刺激到,眸底深處的冷意卻讓公主通體發涼,“喂條狗它都知道搖尾巴,本王妃爲你開S戒,你不僅不感恩戴德,還一口一個蕩、婦賤人。”
“是往日本王妃待你太好,才讓你不知道尊卑之分?”
公主腦袋被直接打歪,半邊臉當場麻痹連痛感都沒了,足見力氣之大,愣了好久纔回神,打臉之恥刺激得她本性暴露,卻忘記掉牙會漏風:“泥敢大窩......”
這滑稽的口音,有貴女沒忍住:“噗。”
公主憤怒回瞪,貴女趕忙低頭鑽到後排。
“剛纔這一巴掌,就當抵你的命。”葉蓁蓁反手又是一掌,只聽得咔嚓一聲直接給公主臉打正,兩邊臉肉眼可見腫得像豬蹄,“這一巴掌是我作爲嫂子給你的教訓,尋常人家的女兒都知道不能隨便誣陷女子清譽,你身爲公主卻一口一個腌臢詞彙,丟盡皇室顏面。
以後再讓本王妃知道你隨意栽贓她人,直接上報父皇,讓他來管教你!”
一句話,掐住崩潰欲發瘋公主的命脈。
她威脅她!
“翠竹,把李若卿趕出去,辰王府以後再不歡迎她。”
李若卿怎麼可能讓人趕走,怨毒的瞪了葉蓁蓁一眼,甩開下人轉身離開,只是她自認高傲的背影配上豬頭臉,怎麼看怎麼狼狽。
賓客們正心裏唏噓真是一場好戲,葉蓁蓁淺笑盈盈的提醒。
“事關公主聲譽,相信各位知道,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
衆人一僵,事關皇家,她們有心也沒膽亂說啊!
“明白明白。”
賓客一鬨而散,翠竹卸下恭敬,雖然葉蓁蓁剛纔的狠辣有點震懾到她,但她手裏握着他們私通的證據,無所畏懼道:“要換洗自己去打水啊,我可不伺候你,還有封口費別忘記給我們。”
若說方招娣是惡,翠竹就是純粹的毒,她折磨小寶並不是爲虎作倀,只爲享受下人虐代主子的翻身感,小寶越慘,她越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眼前閃過無數小寶被凌虐的片段。
扯頭髮,扒指甲,喫狗食......
女兒哭,她們肆無忌憚的笑。
葉蓁蓁心肺都在疼,恨意翻湧讓她喘不過氣,死死掐住手心告訴自己要剋制,現在弄死翠竹會打草驚蛇。
她要全府的人受到應有報應!
她要去見她的女兒。
見葉蓁蓁飛速離開,翠竹啐了口:“呸,傲甚麼傲,早知道剛纔就該說實話,看你擺甚麼王妃架子!”
飛快換洗好,葉蓁蓁來到夫君和女兒住的凌雲閣,站在門前突然停住,心裏開始忐忑。
她怕這一切是夢。
最終,葉蓁蓁小心翼翼推開門。
一道小小的人影往角拼命蜷縮,聽到腳步聲靠近,她開始瑟瑟發抖:“錯,小寶錯了......”
小小的一團,連二十斤都沒有。
頭髮枯黃,大熱天卻穿着厚厚棉襖,因爲一歲時發熱沒請大夫變成癡傻兒,連偷偷脫衣服都不會!
捂得滿頭大汗。
手背上是被方招娣掐捏的青紫。
葉蓁蓁只覺得渾身鮮血冰涼,怒火從丹田直衝腦海,眼前陣陣發黑,慢慢變得模糊。
女兒,她的女兒啊!
葉蓁蓁僵硬蹲下,激動到極致的人是無聲的,她說不了話,把顫抖到已經有些痙攣的女兒抱入懷裏,淚水一滴滴落到女兒頭頂。
不知緩了多久,葉蓁蓁才嘶啞開口:“小寶,娘回來了。”
“別打我......”
呆呆的聲音一個勁認錯,葉蓁蓁顫慄着捧起女兒的頭。
小寶以爲她要打動手,從手臂下鑽過,飛快爬上牀榻。
“小寶!”
葉蓁蓁慌張追過去,再次驟僵。
憤怒,由下而上。
一寸寸將她席捲。
滿頭銀髮的辰王赤身躺在牀上,瘦骨嶙嶙是其次,身上長滿褥瘡,和多年征戰留下刀劍傷疤交錯,形成鮮明對比,甚至有幾隻蒼蠅在上方盤旋!
他爲大離征戰近十載,最後竟被如此對待!
爲甚麼?
憑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