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月光皎潔,映照着深閨中的幽幽怨懟。
姜鈺雪坐在妝臺旁,指間把玩着一隻碧綠的瓷杯,眼神裏交織着痛楚與憤恨,直直射向面前那對男女。
誰能料到,飽受折磨致死的她,竟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
相同的場景,相似的臺詞再次上演。
徐子望拉着林蝶月,嘴角掛着一抹施捨的笑:“你與裴相離異後,能再入徐府大門已屬萬幸。今天,你就該自覺提出爲妾,也算給自己留幾分顏面......”
“癡心妄想!”
不待他話音落地,姜鈺雪手一揚,那隻酒杯便破空而出,瓷器的碎片險險擦過徐子望的眼角。
上輩子面對這樣的侮辱與威脅,她選擇反抗,但隨後得知那杯中之酒暗含隔七日便發作的劇毒。
徐家作爲傳承百年的名門望族,世襲肅國公之位,權勢在朝中根深葉茂。
與前夫裴玄分開後,她二度嫁入徐府,初衷是拉攏權勢,以免自己一旦不在,年輕的帝王孤立無助。姜鈺雪被迫放下驕傲,讓出軍權,只爲保一方安寧。
爲生存,她由尊貴的公主淪爲卑微的侍妾,被困於深院,受盡冷眼與束縛。她從握劍變爲洗衣,食不果腹,還要看林蝶月的臉色求取續命的解藥。
日復一日,週而復始,姜鈺雪如同牲畜般苟延殘喘,直至解藥再無效用,才終得解脫。
死後,她的靈魂徘徊不去,方知一切背後的策劃者,竟然是她親手扶持登基的親弟。
爲了他的帝位,她不惜一切代價,卻不曾想,權力的誘惑讓他忘卻手足之情,甚至害她致死。
姜鈺雪恍然大悟,沒有皇帝的默許,徐子望怎敢如此肆無忌憚!
一念及此,那份背叛與折磨的痛苦,讓她對這對男女恨之入骨。
徐子望未曾料到姜鈺雪會有此舉,捂着受傷的臉,厲聲喝道:“姜鈺雪,你竟敢!我告訴你,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
“酒中之毒名爲‘七日斷腸’!解藥在我手裏,你若聽話,我每七日便賜你一次;不然,七日後便是你的死期!”
姜鈺雪不屑冷笑,無視他的威脅:“我乃當今長公主。你竟有膽讓我爲妾?”
徐子望嗤之以鼻:“長公主又怎樣?這可是皇上的意思!你敢違背嗎?”
姜鈺雪冷哼,心下一片寒涼。
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哪有資格坐擁江山!
林蝶月似乎怕姜鈺雪不信,刻意依偎在徐子望懷中,眼中閃爍着惡毒與挑釁:“殿下或許不知,皇上親口說他最愛的人是我這個表姐!”
“而你,仗着皇帝的寵愛,以女子身份掌握兵權,實爲不倫。他對你的厭倦,早已溢於言表。”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如若殿下不從,皇上會下旨剝奪你的公主封號,貶爲平民。”
“到時別說貴妾,只怕是泥濘裏的螻蟻都不如。”
徐子望亦是笑:“姜鈺雪,即便爲妾,我亦不會虧待於你。”
上一世的盲目屈服,讓她蹉跎了一生。
今世,姜鈺雪緩緩抬起眼,看向徐子望,猶如審視一條狂吠不已的犬。
自己前生真是瞎了眼,何以未能早日看清他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
“紫軒!”
一聲疾呼,從姜鈺雪口中迸發,穿透夜色的沉寂。
一身影如魅,黑衣侍女悄無聲息地自窗而入,瞬息間跪伏於她的腳邊。
“劍,拿來。”
徐子望眼神圓睜,驚疑不定:“你意欲何爲?莫非還想擺長公主的譜不成?!”
“七日之約的解藥握在我手,你若輕舉妄動,後果自負!”
姜鈺雪眼簾微闔,寒光一閃而逝,鋒銳視線掃過徐子望與林蝶月,似乎要將二人凌遲於無形的審判之下。
二人不由自主地一顫,未及發問,寒光一閃,姜鈺雪劍已出鞘。
劍背冷厲地抽在徐子望身上!
“呃!”
痛呼聲中,徐子望躲避不及,緊接着又是一腳,將他踹飛而出。
徐子望痛得難以言語,半晌方顫抖着手指向姜鈺雪:“你,你好狠的心,竟真下得了手......”
“本宮身爲皇室長公主,何懼之有?”
不容他再多言,劍影再次襲來,姜鈺雪手起劍落,徐子望痛呼連連。
“姜鈺雪!”
林蝶月尖叫,飛身欲擋在徐子望之前:“瘋女人,住手!”
“不停手,即使七日後你跪地求饒,解藥也是妄想......呃!”
話語戛然而止,劍鞘劃過她的臉頰,白皙的容顏瞬時添上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疼,我的臉,我的臉!”
林蝶月尖叫着捂臉,與徐子望一同滾落在地,於無情的鞭撻中痛苦掙扎。
姜鈺雪下手愈發狠厲,望着血痕斑駁的林蝶月,嘴角勾起一抹無溫的笑容:“是誰賦予你膽量,助徐子望對付我?”
“我......”
林蝶月被嚇得不敢言語。
下一刻,劍風再至,劇痛與恐懼幾乎令她跪倒在地,臉頰的灼痛讓她終是泣不成聲。
“別打了!都是徐子望和皇上的主意!”
她涕淚交加,急於將罪責全盤推出,徐子望聞此怒火中燒。
“荒謬!分明是你承諾,只要奪得姜鈺雪的兵權,便委身於我!”
兩人因懼怕姜鈺雪的懲罰,竟當衆相互指責起來。
目睹這醜態,姜鈺雪心底鄙夷稍解。
脣角微挑,她一腳分開了扭打的兩人,隨即從腰間抽出兵符,擲給了立於一旁的紫軒。
“調動西郊大軍,再傳信給邊疆將領。”
五年邊疆生涯,她曾率軍退敵三千里,贏得了戰神美譽,若非爲輔助新帝,又豈會屈就於徐子望?
大魏軍隊之中,遍佈她的親信,但爲避皇帝猜忌,姜鈺雪從未張揚。
而今,這份隱祕的力量,成了她的倚仗。
聞聽調兵,徐子望驚恐抬頭:“你想怎樣?!”
姜鈺雪目光冷冽,字字清晰:“謀反。”
徐子望瞠目結舌:“你,謀反?!”
姜鈺雪一笑,意味深長:“非也,是你們肅國公府意圖謀反。”
未待徐子望回過神,姜鈺雪已奪過他腰間令牌,拋給了紫軒:“調肅國公府的私兵。”
徐子望腿軟幾近癱倒,聲音絕望而憤慨:“你究竟想怎樣,難不成要徐家兵隨你一起造反不成!”
“你現在還是徐家的媳婦兒。”徐子望怒吼道,“姜鈺雪,你怎麼能幹出這麼狠心的事!”
可姜鈺雪早已無意與他糾纏,心裏盤算着如何利用徐家的兵力,既讓自己行事更加順利,又能一舉顛覆徐家的根基。
反正只剩七天的光景,與其憋屈地熬過這段時日,倒不如放手一搏,圖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