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着,杜歌雨眼中泛起淚光,聲音哽咽。她癱坐在凳子上,用袖口抹淚,看起來十分可憐。
白氏和蘇氏聽着,也忍不住掩面抽泣。陶小蓮陶小桃雖然對父親沒有印象,卻也被這悲傷的氛圍感染,淚流滿面。
陶之翰和大丫二丫見大人們都哭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一時間,陶家衆人個個哭得不能自已。
陶予榮看着這番景象,只覺得手足無措。
他結結巴巴地說:“這……你,大嫂!你哭甚麼呀!你看看,這孩子都在哭,這……這算甚麼事?”
杜歌雨不管不顧,繼續痛哭:“阿榮,這幾年大嫂拉扯這幾個孩子長大就已經很累了,實在是無法再顧及你那可憐的大哥啊,他那麼年輕,我一想到他在那戰場上受的苦我就心疼啊。阿榮,這麼多年,大哥有來找過你嗎,他有沒有在夢裏向你告狀?”
陶予榮被問得背脊發涼,連忙擺手:“大……大嫂,法事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反正每年我們都給他們燒元寶,其他的就算了……算了……”
杜歌雨卻不依不饒:“這怎麼能行呢?百善孝爲先,阿榮,爹孃以前,最喜歡的就是你和陶玉,要是讓他們知道最疼愛的孩子這麼冷淡,他們在下面也會寒心啊,就按你們說的辦法事吧,也讓他們在九泉下安息。”
陶予榮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能尷尬地撓頭。
他今日的目的完全落空,反而被杜歌雨倒打一把。
最後還是陶玉開口解圍:“大嫂,二哥,算了算了,我看這兩邊的法事都要做,我和二哥負責爹孃的,大嫂你就負責大哥的好了。”
杜歌雨見目的達到,也不再咄咄逼人,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陶予榮夫婦和陶玉見狀,如蒙大赦,連忙告辭離去。
待他們走後,杜歌雨長舒一口氣,臉上的悲傷瞬間消失無蹤。
白氏好奇地問:“娘,您剛纔是故意的吧?”
杜歌雨微微一笑:“不然呢?難道真讓他們白白佔便宜?”
蘇氏也湊過來:“娘,您太厲害了,把二叔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杜歌雨輕輕拍了拍蘇氏的手:“記住,對付這種人,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陶小蓮若有所思:“娘,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二叔他們會來?”
“這些年,每逢有大事,他們準會來分一杯羹。以後你們長大了,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別讓人欺負了去。”
衆人聽了,都若有所悟地點頭。杜歌雨看着這一幕,心裏十分欣慰。
這一大家子人雖然時不時吵吵鬧鬧,但至少心還是在一起的。
回家路上,陶玉瞥了眼陶予榮,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這個二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讓人頭疼。
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蠢笨如豬的兄長?
只會仗勢欺人,有甚麼本事,若是大哥還在,說不定早已平步青雲,可惜天妒英才。
今日杜歌雨倒是出乎意料,那演技之精湛,令人咂舌。
陶玉不禁皺眉思索,之前怎麼沒發現杜歌雨如此善於僞裝?
大房如今今非昔比,陶明義兄弟對杜歌雨言聽計從。
陶家上下,無不唯杜歌雨馬首是瞻。
若真惹怒了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杜歌雨纔是最難對付的。她已非昔日弱質孤寡,陶予榮還想故伎重施,難怪今日慘敗。
陶予榮一臉不甘。
“小妹,那惡婆娘是不是有點古怪?變得聰明瞭許多!”
陶玉冷哼一聲,“興許這纔是她的真面目。之前那些樣子都是裝的!”
杜歌雨再厲害,也是個沒了丈夫的寡婦,能有多少銀子給他們敲詐?她還不屑那點銀子。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就由着她得意?”
陶玉沉思片刻,“這些年她一人拉扯孩子們,也不容易。那你別老湊過去惹她,免得孩子們記恨。”
陶玉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去寺裏請大師做場法事。”她警告道:“若敢把事情搞砸,別怪我不客氣。”
陶予榮拍着胸脯保證,“小妹放心,二哥辦事你儘管放心。”
陶玉一臉嫌棄,就是他辦事纔不放心。
陶明義兄弟回來時,看到衆人情緒低落,頓時緊張起來。
“娘,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陶明義急紅了眼,似乎只要杜歌雨說出一個名字,他就要去跟人拼命。
杜歌雨欣慰一笑,“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們爹。”
兄弟仨面面相覷,不明就裏。
陶明禮結結巴巴地說。“娘,你別嚇我們,爹他怎麼能欺負你呢?”
“他走得那麼早,留下我們孤苦伶仃,怎麼不是在欺負我們?”杜歌雨嘆了口氣,“過幾天你們去請個大師來給你爹做個法事。”
陶明義聽聞父親,心中五味雜陳。
記憶中父親魁梧有力,常帶他上山打獵。
可十幾年過去,那影子早已模糊不清。他努力回想,卻只能記起些零星片段。
陶明志更是對父親毫無印象,只記得他總帶着大哥出門,心中湧起一絲失落。
秋風乍起,杜歌雨帶着孫兒孫女收拾乾柴。
正巧,隔壁村陳家小兒子陳大天提着兩條肥鯉魚走進院子。
“嬸子,打了些魚,給你們嚐嚐。”他憨厚地笑道。
杜歌雨眼前一亮,“大天來啦,快進來坐。阿義,出來陪大天說說話。”
陶明義應聲而出,與陳大天寒暄起來。
杜歌雨則拎着魚進了廚房。
“還有豬肉嗎?拿兩塊給大天帶回去。”
正在生火的陶小桃聞言,眉頭一皺,“娘,兩條魚而已?還要還他豬肉?”
杜歌雨嘆氣,“小桃,不可這般小氣。”
陶小桃撇嘴,“可豬肉比魚貴多了。”
杜歌雨看向女兒,“小桃,你可喜歡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