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我轉過身,他條件反射般地鬆開了緊握遲之悅的手。
“悅悅喝多了,她畢竟是你妹妹,我擔心她晚上獨自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所以才帶她回家。”他解釋道。
“她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女孩,因爲怕引起你的誤會,堅持要走。”
裴硯禮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遲之悅的維護,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他,此刻卻滔滔不絕。
我凝視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明明我纔是陪着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明明我纔是陪伴他走過十年創業風雨的未婚妻。
爲何最終,我卻成了他心中的一個替代品?
我咬緊牙關,努力不讓淚水滑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媽和我爸只生了我一個,我沒有妹妹。她媽是個不知廉恥的小三,她也是。”
我冷靜而堅決地回應。
我的話彷彿觸動了裴硯禮的敏感神經,他猛地發怒。
“遲韻溪!你怎麼能對悅悅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你必須向她道歉!”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強硬。
“難怪你從小就被親生父母遺棄,難怪所有人都疏遠你。你這尖酸刻薄的樣子真讓我厭惡,你註定孤獨終老!”
他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向我的心。
彷彿害怕我會對遲之悅造成傷害,裴硯禮猛地將我推到路邊,堅定地擋在她的面前。
溫柔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那緊張而堅定的神情,與我記憶中那個年幼的身影悄然重疊。
回想起許多年前,當我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
裴硯禮也曾這樣勇敢地擋在我的身前,保護着我。
那時,遲之悅的母親牽着她來找我爸爸,我爸爸爲了這對母女逼迫我媽媽和他離婚。
母親一氣之下出國,而我則成了家中多餘的人。
我不止一次想問我媽媽爲甚麼不帶我一起走,但是我看到鏡子中那雙和我那個渣男父親一樣的桃花眼時,這話就再也問不出口。
我不再是過去父親眼裏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我會每天梗着脖子罵遲之悅和她媽媽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
每當這時,我爸就會擋在她們母女面前,然後揚起手來扇我耳光。
每當裴硯禮在隔壁聽到我家的爭吵聲,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衝過來,擋在我的身前。
他曾堅定地說:“遲韻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你,我也會永遠永遠地愛你。”
而遲之悅,在我十歲那年把她推進泳遲裏生了場大病之後,她就被送到了鄉下外婆家,而她成年之後,我爸又把她送到國外深造。
長大後,我一直銘記着裴硯禮的誓言,努力賺錢,想要擺脫那個糟糕的原生家庭,與他共同構建一個幸福的家。
然而,每當我提及此事,他都會皺起眉頭,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那不過是童言無忌。”
如今,遲之悅的出現,讓他連“童言無忌”這樣的託詞都不願再給我。
只用一句「你註定孤獨終老」就能深深地刺痛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我轉過頭,避免與他的目光再次相遇,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泛紅。
裴硯禮的眼中閃過一絲顫動。
或許是因爲意識到自己言辭的失當,又或許他留意到了我受傷的雙腳。
他輕嘆一聲,“今晚,我就當你酒後失言,至於以後……”
“不會再有以後了。”我輕聲打斷了他。
“你說甚麼?”他追問。
然而,裴硯禮的疑惑未解,就被突然哭着跑開的遲之悅打斷了。
他無暇顧及心中的疑問,急忙追了上去。
匆忙之中,他口袋裏的項鍊掉落也未曾察覺。
我撿起地上的項鍊,見到墜着的小巧的背後刻着「ZY」的玫瑰吊墜,腦海中浮現出裴硯禮左胸上那朵玫瑰。
那些我曾忽視的細節,此刻如絲線般串聯起來。
原來他胸前的那個紋身不是因爲我喜歡玫瑰,而是因爲,遲之悅纔是他心口的那株玫瑰。
青梅終究抵不過天降。
原來,那所謂的十年相愛,只是我一人的獨角戲。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爲一個不值得的人,繼續糾纏不休?
正當我轉身準備回家時,媽媽的消息映入眼簾。
她爲我預訂了一張半個月後出國的機票,恰好是我們原定婚禮的日子。
客廳裏原本作爲婚禮倒計時的牌子,如今變成了我離別的倒計時。
我苦笑,將婚房內的所有裝飾與情侶用品一一丟棄。
既然天意如此,就用這最後的半個月,
與我的過去,做個徹底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