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1
男友跟小助理打賭，謊稱自己雨夜出車禍，猜我幾分鐘會趕到現場。
我冒着暴雨狼狽衝過去，卻看到一向不懂浪漫的男友，正推來巨型蛋糕爲葉歡慶生。
「小月姐，都是我要跟霆哥打賭的，你心裏有氣就打我吧。」
葉歡怯怯解釋時，不經意露出與我同款的鑽石手鍊。
男友卻冷淡蹙眉：「不就開個玩笑？你作出這幅模樣給誰看。」
現場氣氛尷尬，都以爲我這個善妒小心眼的正宮會大鬧一場。
可我只是拉起葉歡的手放到男友掌心，笑容慷慨。
「你倆開心就好。」
....
「霆哥輸了！懲罰就是，挑現場一位異性喝交杯酒！」
「喲，霆哥還沒說挑誰呢！咱們壽星的臉就紅了，霆哥，你主動點兒唄！」
得知高霆出車禍，我冒着大雨，開二百邁衝到事故現場。
卻看到眼前張燈結綵，寫着「祝葉歡永遠十八歲」的橫幅下，衆人嬉笑打鬧的畫面。
我心裏緊張掛唸的高霆，不僅安然無恙，甚至還穿着筆挺的西裝，舉着酒杯款款向葉歡走去。
葉歡兩頰泛紅，與他對視，兩人挽着手臂，就要飲下交杯酒。
忽然有人看到我驚呼了一聲，現場安靜下來。
高霆才蹙眉停下動作，轉身，注意到門口狼狽的我。
他還沒說話，葉歡卻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下意識抓緊高霆的襯衣，好像我是甚麼凶神惡煞的女鬼。
高霆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是陳月。」
接着，眉宇微蹙，帶着嫌棄的口吻對我說：
「我就開個玩笑，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我目光呆滯地看了看自己。
一路飆車，一路狂跑，一次次摔在骯髒的泥濘裏，膝蓋手臂破皮流血被髒污掩蓋，凌亂溼透的頭髮下，整張臉慘白到了極致。
的確，給他丟人了。
不等我開口，葉歡忽地主動迎上前，笑容溫柔。
「小月姐，原來是你啊！今天我生日，霆哥給我定了好大好大的蛋糕，你要喫嗎？我給你切。」
她想拉我的手，卻在即將觸碰時，表情嫌惡地做出嘔吐狀。
乾嘔了幾秒鐘，葉歡一臉抱歉地轉身拿起一包溼巾。
「小月姐，你身上好臭啊，還是擦擦吧，我跟霆哥都有潔癖，這個場地他花了好幾萬定下來的，你別弄髒了。」
說完，就將溼巾啪地一下丟在了我臉上，摔落在地。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清楚看到葉歡眼底挑釁的神色，我卻甚麼都沒說。
眼前葉歡的生日場地佈置下來，最起碼五萬也是有的，而我跟高霆在一起七年，他爲我的所有花費加起來，都不到三萬，每年生日他送我的蛋糕，也只不過是個四寸的特價款。
因爲他說：「你不是小姑娘，不適合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那時我以爲他只是不懂女人，可現在才明白，他只是不屑於爲我花費心思罷了。
葉歡的話音落下，全場都互相看彼此，誰也沒說話。
他們都知道我是高霆的正牌女友，剛纔高霆玩遊戲打賭，把我騙過來，卻撞見他跟葉歡喝交杯酒，換成哪個女人，都得發飆了。
可我只是默默彎腰撿起溼巾，把手擦乾淨，一步步朝着比我還高的蛋糕走去。
全場人直勾勾看着我，不明白我想做甚麼。
我卻拿起蛋糕刀，切下一塊，嚐了一口，奶油很甜，暫時壓住了我心裏的苦澀。
我笑着點點頭：「蛋糕不錯，葉歡，祝你生日快樂啊。」
放下蛋糕，我走過去主動拉着一旁驚訝的葉歡，將她的手放在高霆掌心裏。
「交杯酒的遊戲繼續哈，你倆開心就好。」
葉歡驚得表情都僵住了，其他人也紛紛瞪大了眼。
高霆的臉色卻瞬間陰沉，不悅地甩開我的手，冷聲道：「陳月，你在挑戰我的底線？」
換作往常，看到他生氣，我肯定會戰戰兢兢，卑微討好。
可現在，我卻笑得輕鬆：「開個玩笑而已，生氣了？」
高霆看我的眼神似是沁了寒霜，正要說話，葉歡跑過來用身體抵着他，阻攔道：
「霆哥，肯定是因爲我跟你打賭那事，讓小月姐記恨咱們了。」
「小月姐，我真沒想到你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覈實一下，就跑過來了。」
「你心裏有氣就衝我發吧，你打我吧。」
葉歡怯怯地伸出手臂，表情驚恐，似乎做好了捱打的準備，卻不經意露出手腕上的鑽石手鍊。
見我的目光落到上面，她忽然緊張地後退幾步：「對不起小月姐，我只是隨口提了句想要你那條手鍊，霆哥就把它帶來了。我，我馬上還給你。」
葉歡着急地作勢摘下手鍊，卻在交給我的時候，故意摔在地上。
一顆顆昂貴精緻的鑽石灑落在地上。
手鍊斷了。
葉歡卻只是啊了一聲，咬着脣，可憐巴巴地説：「霆哥，我好笨啊，手鍊被我弄壞了。」
高霆蹙了蹙眉，看了我一眼，似是沒想好要怎麼維護葉歡。
在場人也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這條鑽石手鍊，是當初我跟高霆定情時，他送我的，也是戀愛以來，我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我從來不捨得戴，放在家裏珍藏。
高霆一直以來是知道的，他卻瞞着我，私自拿走給了葉歡。
看來男人不愛了，心裏只會想着如何討好新歡，根本不會在意舊愛的感受。
「沒關係。」
我撿起地上只剩半串的手鍊：「這東西，我早就不想要了。」
說話間，隨手甩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清脆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沉默了，高霆臉色陰沉到了極致。
葉歡看了眼高霆的臉色，忽然委屈地對我跪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小月姐，都是我的錯，你別在這跟霆哥置氣，他個大男人，不懂這些的。」
「我不應該答應霆哥幫我辦生日宴，是我不懂分寸，我給你磕頭了。」
她的聲音哽咽，帶着顫抖，眼淚更是恰到好處地流下來。
不等葉歡的頭碰到地板，高霆身形如閃電般衝過去，扶着她起來：「你理她幹甚麼！」
「今天是你的生日，該道歉的，是她！」
高霆冷冷瞪着我：「一個小小的玩笑都開不起，還學會欺負小姑娘了？」
「陳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車禍死了才高興？」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陌生得有些可怕。
騙我出車禍的是他，不接電話的是他，私自將送我的手鍊送給葉歡的，也是他。
我趕過來這一路，滿心都是他，車子差點在路上打滑車毀人亡。
可換來的，卻是他的斥責和誤解？
放在過去，我可能會委屈得掉眼淚，哭着控訴我心裏的痛苦，試圖讓他關心我。
可現在我卻疲憊到了極致。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是我不識趣，你們玩吧。」
轉身離開時，我聽到有人遲疑地詢問道：
「霆哥，要不，你還是去追小月姐吧？她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高霆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你不瞭解陳月，她最會裝可憐了，不用管。」
「今晚歡歡生日，大家不醉不歸。」
吵鬧的歡呼聲一**響起。
外面的暴雨還在繼續，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走回車上。
車裏暖氣開得很足，我卻寒到了心底裏，身體陣陣打着寒顫。
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可我知道，不是爲了陳霆，只是爲過去卑微求愛的自己。
我愛了高霆十七年，從初中暗戀到大學畢業，後來他媽媽都被我打動了，一直撮合我們，才終於有了這段戀愛。
高霆雖然對我態度淡淡的，可我卻會在細枝末節裏暗示自己，他心裏有我。
只因爲他曾經說過一句，愛情就是兩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互相陪伴到老。
我放棄了去國外交流學習的機會，安心地做起了他背後的女人。
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守護着我們的愛情。
儘管導師總是勸我搞事業，說我這樣是埋沒自己：「之前你那些學弟學妹，工作能力都不如你，如今人家現在要麼是上市公司老闆，要麼也是海外知名博士，你啊，還是再好好想想吧。」
我也只是侷促地點頭，心裏抱歉讓導師失望了。
後來高霆公司招了個小助理葉歡，向來不苟言笑的他，總是在提到她時，臉帶笑意。
哪怕我說過我介意他們的社交距離，他卻無動於衷......
回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我打給導師，請她幫我留意下出國學習的機會。
導師馬上給我回復：「一週後我要帶團隊出國，爲期三年的學習，你要是來，隨時歡迎！」
我連忙答應。
這一週時間，也足夠跟過去好好道個別了。
2
我回到家，洗了個澡，到臥室正要換上睡衣。
高霆忽然推門進來了。
或許是心態變了，我馬上背過身，想讓他迴避，但轉念一想，該看的都看過了。
我自然地穿上睡衣轉過身，纔看到高霆手裏端着杯牛奶。
放到牀頭櫃上。
他的神態有些疲憊：「葉歡生日結束了。」
頓了頓，又嘆口氣。
「你今晚太沒分寸了。」
「你走後，我纔看到你打來的未接電話，這件事我承認......」
我打斷他：「沒事，都過去了，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高霆愣住了，蹙眉看着我。
我笑了下，「牛奶是給我的嗎？」
高霆點頭。
「謝了。」
我剛洗完澡，有點渴，端起來一飲而盡。
高霆看我的目光有些微妙：「你，不生氣？」
「生氣甚麼？」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還有事嗎？我困了，今晚睡客臥。」
高霆難以置信地盯着我，不悅道：「你有甚麼氣，可以說出來。」
「我真沒生氣啊。」
我不解地看着他。
高霆忽然有些不耐煩，抓住我的手臂：「你有，別裝了。」
他正好按到我的傷處，我痛得下意識推開他。
高霆的手僵在空中。
幾秒後，他忽地站起身，在我牀邊死死盯着我。
我掀開被子躺進去，也不理他。
不知他看了我多久，忽然怒氣衝衝地摔門離去。
我知道他氣甚麼。
在高霆看來，他都給我臺階了，我就該下去。
可我偏偏不想下了。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我剛下樓，高霆拿着一條沒摘吊牌的淺黃色連衣裙走過來。
「我看你昨晚過去找我，衣服都破了，今早特地去給你買的。」
「喜歡嗎？」
我連忙婉拒：「不用了，我還有別的衣服。」
「你穿上試試。」
高霆固執拿着裙子在我身上比：「我還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不經意間我碰到了裙子口袋裏一個小盒子狀的東西。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不想接。
「先放着吧，我餓了。」
高霆見我往餐廳去，愣住了。
他還以爲只要隨手送條裙子，我就會迫不及待去換上，再發朋友圈秀恩愛。
可惜，高霆想錯了。
我想找點喫的，卻發現餐桌上放着高霆剛打包回來的飯菜。
還真是破天荒頭一次。
「先喫飯吧。」
我跟高霆打了聲招呼，坐下開始用餐。
高霆神色恍惚，走到我對面位置坐下，就那麼盯着我，也不說話。
「怎麼了？」
「沒事。」
他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深意。
我繼續喫飯，過了幾分鐘，實在沒辦法忽視他直勾勾的眼神。
只好說：「你也喫點吧，今天這家菜味道不錯。」
高霆沒動，表情有些不悅：
「你就不問問，我給你準備的驚喜是甚麼嗎？」
我很詫異。
「我以爲你會自己拿出來。」
高霆頓時有些不悅，沉着臉拿出一隻精緻的小盒子。
打開後，是一條鑽石手鍊。
「這條手鍊是最新款，比你之前那條還要貴。送你了。」
我卻推回去：「退了吧。」
「這種奢侈品挺智商稅的，你掙錢也不容易。」
一時間，高霆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他的拳頭都攥得咔咔響，半晌，才從嘴裏擠出一句：「不可理喻！」
說完就起身，摔門離開。
我掃了一眼。
桌上的飯他一口沒碰，那條裙子和手鍊，被隨意扔在沙發上。
接下來的一整天，高霆都沒再聯繫我。
晚上也沒回家。
3
翌日，我到導師那邊辦完手續，過兩天就出國。
回去收拾行李時，卻看到家裏有一堆人，正聊得熱火朝天。
「葉歡，你穿這裙子，再戴上這條鑽石手鍊，跟電視裏出來的女明星似的！」
「你不是説是男生送的嗎？到底是哪個帥哥啊？」
葉歡站在客廳轉來轉去，像是花蝴蝶般，炫耀着自己的美麗。
一羣人在邊上圍着她嘻嘻哈哈打趣。
「説了你們也不信，是我男朋友給買的。」
葉歡說話時還特意看了眼沙發上坐着玩手機的高霆。
見高霆沒吭聲，臉上笑容更燦爛，繼續吹噓：
「本來我都不想要，我男朋友非要給我買，說女人的衣服就是男人的臉面......」
「誒！小月姐，你回來了啊！」
葉歡正說着，忽然滿臉笑容地看向了我。
我知道她早就看到我進來，說那些話也是故意給我聽，就是想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
可我卻神色坦然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今天又聚會嗎？大家就當自己家，玩得盡興哈。」
衆人臉色都有些尷尬，畢竟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
高霆撇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走到葉歡面前，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連連點頭。
「葉歡，你男朋友眼光真不錯。這裙子和手鍊都非常襯你的氣質。」
「甚麼時候擺酒，可別忘了叫你小月姐我啊。」
葉歡有些傻眼。
高霆的目光也掃了過來。
其他人都觀察着我的臉色，我笑得更加開懷：「誒，你們説葉歡是不是全場最漂亮的女人？」
這下大家似是感覺我真的沒介意昨天的事。
也全都放鬆笑起來。
「歡歡，你還不老實交代，從哪找的有錢人？」
「這身裙子和手鍊加起來都得一百萬了吧！」
「你啥時候談戀愛了，我們咋不知道？搞地下戀情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起來。
葉歡看了眼高霆，見他依舊沒反應，炫耀似的朝我微微一笑。
繼續不好意思地吹噓起來：「誒呀，你們別問我啦，還沒到公開的時候嘛，反正昨晚，我可是陪了他通宵，這裙子和手鍊，就是......」
她正說着，沙發上一直沉默的高霆忽然開口：
「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