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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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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天一早,黎婉銘指揮着春桃,將她聽雪軒的暖閣收拾出來,給程立青住。

昨天成親,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是在黎家大宅西面偏院裏辦的喜事,如今程序走完了,自然也應該搬回她原來的院子。

黎婉銘站在院子中央,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還是住在自己院子裏舒服。”

院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譏笑:“聽說姐姐昨天大喜了?真是恭喜姐姐呢!沒想到,姐姐從皇榜底下都能捉個如意郎君回來,真是好厲害呀!”

站在門口的少女約麼十五六歲,一身緋紅雲錦襦裙,身上珠花耳飾玉鐲堆徹全身,活像個纏金包銀的大燈籠。

黎婉銘看都不看她一眼:“孫妙青,你要是喫飽了沒事幹,不如去看看前院的地掃了沒。”

“你......”

孫妙青臉上一白,立時收起了陰陽怪氣,尖刻地喊道:

“你得意甚麼!不過是倒貼着嫁了個一窮二白的窮舉子,連今年的春闈都沒趕上!有甚麼好囂張的?你以爲自己還是那個寧王府沒過門的世子妃嗎?”

孫妙青是黎婉銘姨祖母賀氏的孫女。

她和黎婉銘同齡,自黎家回京之後,就一直暗暗和黎婉銘攀比較勁,卻怎麼也比不過。

黎父是四品宣威將軍,孫父只是一個窮秀才,還是靠着黎家的關係,纔在京郊縣城勉強捐了一個七品小官......

這讓心高氣傲的孫妙青極爲不服。

在有可能被指婚給寧王世子的消息傳出後,孫妙青更是氣的差點吐血!

黎婉銘,她怎麼配?!

論相貌,論才情,論學識,自己哪一點不比這個不學無術、粗鄙無文的女人強?

憑甚麼她能嫁進寧王府,自己卻要連攀附一下吏部侍郎家的兒子,都要使勁渾身解數?

這不公平!

沒想到,緊要關頭,黎婉銘的腦子抽了,自己跑去榜下捉婿,還捉了個窮鬼書生回來......

哈哈!

孫妙青的氣一下子就順了。

父親是將軍又如何?姐姐嫁高門又如何?

都架不住她自己命賤啊。

沒有世子妃的命就是沒有世子妃的命!

煮熟的鴨子送到嘴邊也喫不進去,真是天生的窮鬼,賤骨頭!

......

孫妙青的父親捐七品官不過是近一年的事,她沒有混過京城的閨秀圈,自然不知道寧王世子的傳聞,還以爲寧王府真是一門絕好的親事。

她滿心想着,黎婉銘錯過了這麼一門好親事,遲早會將腸子都悔青。

而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成爲了禮部侍郎家的少夫人,自然能將黎婉銘狠狠踩在腳下。

黎婉銘懶得理她,隨口道:“你要是想當世子妃你就趕緊去,寧王府的門口肯定不排隊,說不定王爺王妃還會列隊歡迎你......春桃,送客!”

“是!”

旁邊的春桃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將一根大掃帚使得虎虎生風:“這門口怎麼這麼多髒東西?真是太髒了!髒的不得了,我可得好好掃掃!”

孫妙青嚇得連忙後退:“賤婢!當心弄髒了我的衣服......果然和你主子一樣,都是沒規矩的東西!等我告訴祖母,扒了你的皮......”

“你說的是哪個祖母啊?”

黎婉銘抬起頭:“是你孫家的祖母,還是我黎家的祖母?一天天祖母祖母的喊得順口,別到最後連自己姓甚麼都忘了。”

孫妙青氣的說不出話來,惡狠狠地咒罵兩句,轉身跑了。

春桃委屈道:“表姑娘仗着自己在和吏部侍郎家議親,總是來找姑娘麻煩,還真當自己是黎家的正牌小姐呢!”

程立青聽了,眉尖微蹙:“吏部侍郎?就是那個吏部侍郎郭惟,你表妹在和他的兒子議親?”

黎婉銘點頭:“對啊,聽說是個正四品的官呢,比我爹還高半階......姨祖母歡喜的走路都發飄。”

春桃:“哼!還不是看咱們家將軍的面子?不然憑她自己家,怎麼可能攀的上。”

程立青卻是嘆息一聲:“這孫姑娘,怕是要喫苦頭了......”

黎婉銘一怔:“甚麼意思?”

“就是,我聽說......那郭惟的兒子,咳咳,有些隱祕......”程立青的臉莫名紅了。

“隱祕?甚麼隱祕?”黎婉銘沒聽懂。

程立青扣起食指,輕輕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姑娘家不要打聽這許多......總之這吏部侍郎家不是良配,你們黎家還是不要和他們家扯上關係的好。”

黎婉銘瞥瞥嘴:“是他們孫家,和我們家可沒關係!”

又忙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將暖閣收拾好,程立青搬了進去。

他本就沒有甚麼行李,搬的很快,一盞茶的功夫就整理妥當。

收拾好後,兩人便一起坐在院子裏懶洋洋地曬太陽,一邊喫蜜桔,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好不愜意。

“那位孫姑娘,一直住在你家嗎?”

“隔三差五吧,姨祖母過來找我祖母的時候,她就跟着一起來。”

“哦,你不是說她還有個弟弟,打算過繼給父親嗎,怎麼沒有看到?”

“那小胖子還小,大概在外面玩......”

正說着,春桃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我剛纔在那邊聽到,姨老夫人給老夫人說,要去公堂上狀告小姐呢!”

“告我?”黎婉銘一怔:“告我甚麼?”

“姨老夫人說,小姐無媒無聘,也沒有告知男方父母,這是拐帶良家夫男,要喫官司!”

黎婉銘站起來。

她和程立青的婚事,原本就太過荒唐了一些。

沒有告知雙方父母,也沒有三書六禮,即便是榜下捉婿,也未免過於兒戲。

這件事沒人在意則罷了,民不舉官不究。

但若真被人抓住了做文章,卻也是不小的麻煩。

沒有男方父母的同意和納徵下聘等流程,黎婉銘的做法,的確與拐帶無異。

如果姨祖母賀氏咬死了這一點,鬧上公堂,到時候不止是她,只怕連黎家都會背上一個枉顧法紀,治家不嚴的罪名。

黎婉銘沒想到,祖母爲了推翻這門婚事,竟然聽信了賀氏的攛掇,想出來這樣的毒計。

春桃急道:“她們說要想讓這麼親事變得合理,就必須讓姑爺入贅,入贅不需要納徵下聘,可是......”

可是即便開明如本朝,男子入贅也是件丟人的事。

程立青又是官身,如果成了贅婿,他的脊樑骨都會被人戳爛,以後還怎麼步入朝堂?

她們就是喫準了程立青不會同意,才定下這樣的毒計。

沒想到——

“好,我入贅。”

程立青坐在藤編搖椅上,手裏抱着一隻掐絲海棠手爐,怡然自得:“不就是入贅嗎?多大點事。”

黎婉銘瞪大眼:“你......你可想好了,這是入贅,不是別的,是要籤文書的!”

程立青毫不在意:“那就籤。”

“你......你父母能同意?”黎婉銘不敢相信。

程立青又是一笑:“娘子莫要憂心,他們只會覺得,我能娶到媳婦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可不是嘛,以他京城“婆見愁”的名號,居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娶到一個拜堂後依然活蹦亂跳的媳婦?

寧王爺寧王妃要是知道了,只怕做夢都會笑醒,哪還顧得上管他入不入贅?

他們如果在場,肯定現在就把他推進黎家祠堂,入!趕快入!必須入!

程立青站起來,眼裏閃過狡黠的光:

“況且,我若入贅,娘子以後就是黎家頂門立戶的人了......還有她孫家的孫子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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