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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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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已不似宮中那般講究,她用布擦了擦身子,換了身衣裳,便起了身。

天方矇矇亮,營中已有將士在演練。

桑榆從井中提出了水,倒在大盆中,開始爲夜長流漿洗衣裳。

手心手背皆是被藤條抽 打的紅腫痕跡,還有這幾日來幹盡粗活累活磨出來的水泡。

桑榆並沒有怨言。

如夜長流所言,她的痛苦和贖罪,還在後頭。

這點皮肉之痛,算得了甚麼?

她初爲賤奴,做着從前在深宮中從未接觸過的粗累活,有做得不當之處,按軍營中的法規,抽手掌責罰,都是應當的——

賤奴罷了,只配如此。

“桑榆,隨我出來。”

耳邊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桑榆隨聲望去,就見秋芝的身影立在不遠處。

秋芝是比賤奴高一級別的侍女,平日裏負責管理賤奴。

這幾日來,秋芝主動找她,多是——

桑榆抽離了洗衣盆,行至秋芝的身邊,問道:“秋芝姐姐,我可是又有甚麼做得不當的地方?”

秋芝看了桑榆一眼,臉上沒有甚麼表情:“這回不是蘇夭大人挑了你的錯處要責打你。

這會蘇夭大人不在營中,她昨夜便隨將軍緊急出營了。

喚你的人,是三公主。”

“三公主?”

桑榆愣了愣。

但很快意識到,秋芝口中的三公主,並不是她在南朝的三皇姐。

而是如今新朝的三公主,也是從前晁將軍府上的庶三小姐,晁小芊。

新朝建立後,晁充將軍登上皇位,晁小芊自順位爲三公主。

因生於武學世家,晁小芊雖爲庶出,一身的武學造詣卻不低。

此時立於演武臺上,一襲紅披風指點兵士演練的樣子,頗有幾分英氣。

但此時,桑榆的聚焦點,並不在晁小芊,而落在了晁小芊身側的——桑昔身上。

桑昔被兩個婢女架着,面色慘白,眼神慌亂,顯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桑榆攥了攥拳心。

晁小芊從前就與她有過節,這會將她和桑昔都抓來,是想做甚麼?

晁小芊也瞥見了桑榆的到來。

她脣角向上陰惻惻地勾了勾,隨之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成千上萬的演練兵士,便停了動作,整齊站立。

晁小芊道:“將士們辛苦了!”

兵士們一致洪亮答:“不辛苦!不辛苦!”

晁小芊接着道:“將士們不辭辛勞、不畏艱苦與金兵作戰,護我大周新朝,本公主今日前來,理應犒勞諸位。

諸位轉身,在你們左側那一位着灰衣的女子,乃是南國前七公主,桑榆。”

衆兵士皆轉身,便見到了被秋芝壓着的桑榆。

她的青絲被用木簪簡單地盤在發上,身上穿着的,是營裏賤奴的衣裳。

簡單的灰布裳,卻蓋不住她姣好出塵的氣質。

只一眼,衆人便將目光皆鎖在了她身上。

兵士們竊竊私語:“聽聞將軍幾日前擄回了前朝的七公主和九公主。

那位七公主如今已被將軍貶爲賤奴,在後方做着粗累活。

想來便是她了。”

“甚麼前七公主?不過亡國奴罷了。

前朝所有皇室,皆被金兵所擄,聽聞下場極慘。

這位前七公主能來夜家軍營中做賤奴,恐怕比南朝其他皇族下場要好。

聽說皇族俘虜被押解入金的路上,已經死了不少人——”

“這都是桑氏皇族活該!

若不是桑武帝誅S將臣,挑起內戰。

怎麼會有金兵藉機入京、俘虜全南朝皇族的事?

可憐夜老將軍,就是死在了桑武昏帝的手中!”

“......”

夜家軍乃是夜老將軍一手帶出來的忠兵強士。

當年就算夜家軍的兵符落入了桑武帝的手中,夜家軍也並未全部臣服桑武帝。

部分夜家軍的死忠之士,還是費盡千辛萬難,跟隨在了夜長流的身邊。

正是眼下夜家軍營中的這部分。

這些人誓死效忠夜家,也對害了夜家幾乎滿門的桑家皇室,恨之入骨。

對桑榆,自也沒有好臉色。

晁小芊脣角的弧度更彎了幾分,她接着道:“桑氏皇族害死了夜家滿門,夜老將軍和夜家幾位少將軍,全死在桑武帝的昏庸中。

桑氏皇族,對夜家有不可饒恕的錯!

他們,該爲夜家滿門的死,付出代價!

今日將士們累了。

便由前七公主桑榆,爲諸位獻舞!

這位如今的夜家賤奴,從前的舞藝,可是南國一絕!

如此身懷技藝,自當爲夜家將士們奉獻!”

在從前的南國也好,如今的新朝也罷。

臺上跳舞取悅人的伶人,都是下三等,上不得檯面。

叫從前的一朝公主、便是前朝公主,在軍營中給千萬將士獻舞。

不管從何種來看,都是有意在折辱人。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在夜家軍營,桑氏皇族都是罪人,桑榆也是。

桑武帝戕害了夜家滿門。

桑氏一位公主被視作伶人戲弄,又算得了甚麼?

更何況,桑氏皇族,被折辱得,還少嗎?

在晁小芊的煽點下,夜家將士們皆應和:“獻舞!獻舞!......”

晁小芊挑了挑眉,斜目望着那道已被隱於千萬將士聲潮中的灰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陰邪的火,威脅道:“桑榆,你有罪,這都是你該受的。

你若不按本公主說的做——

今日夜家將士們的火已被挑了起來。

你不平息,本公主便逼桑昔來平息。

聽聞你自幼便極護着這位病秧子妹妹,寧可你受點罪,也絕不委屈了桑昔。

可她這一碰就倒的身子——本公主不知她能不能跳舞。

若是換她來撫慰將士們。

會不會本公主還沒下手,她的命,就沒了呢?”

又一個眼神示意,一套豔麗的舞服,便被送到了桑榆跟前。

如今桑榆一介賤奴,她堂堂新朝三公主,想怎麼逼迫桑榆,她都毫無還手之力。

可,饒是她逼死桑榆。

哪有叫桑榆主動在千萬將士跟前身着豔服獻舞,來的羞辱要大?

死,比不過受盡屈辱、生不如死。

“桑榆,換舞裙吧。將士們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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