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啊!死人了!”
青溪鎮一個尋常的暮春早晨,從賭場巷裏傳來賭客尖厲的驚叫。散落一地的嫣然杏花中,倒着一個身材健碩的大漢,瞪着一雙驚恐的眼。有人認出他是賭場的打手倪萬峯。
青溪鎮的人們靠近那小巷,卻沒有發覺一個普通的小鎮姑娘在人羣中逆行着。
披着斗篷到了客棧下的巷子,我從我房間開着的窗跳回房間,關好窗。夥計纔剛剛開始起牀打掃。我把斗篷收拾好在包袱裏,走下樓去。
掌櫃起得早,支在櫃檯上看賬本,見我下樓,問:“客官走了?”我點點頭,掌櫃道:“客官可要注意點,今兒早上鎮上才死了人。”
我故作詫異:“死了人?怎麼回事?”
那掌櫃一壁看着賬本,一壁間或抬眼來看我:“據說是個賭場裏頭的,給刺中了心口,一刀斃命,濺了一地的血,嗬——!真不知道是誰做的。”
我輕輕自拍胸口:“真駭人......幸好我今兒個就走了。這樣的人該早抓到纔是,不然可不是禍害?”
掌櫃與我又閒敘幾句,我便告辭離開了客棧。
誰會懷疑到我呢?雖然最後我還是大意了些,讓血濺了些到身上,不過都沒關係了。
許多人向倪萬峯死處趕去,不知是看熱鬧還是甚麼,唯獨我逆行人潮,格外顯眼。
從喧繁的鎮上踏入毫無人聲的廣袤林中,我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好一陣失落。體會過人世的熱鬧,又怎能定下心孤身隱居呢?
陽光稀稀疏疏的從林葉間散下開,像是誰撒了一把碎金子,明晃晃的閃了我的眼。我像是做了一場夢,夢中我S了一個人。
回到青溪原我住了十五載的幾座小屋裏,茶爐子里正咕嚕嚕煮着茶,就要煮幹了,我放下東西就倒出茶來,熄了爐火。師父怎麼這樣不仔細?
“回來了。”師父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我嚇了一跳,點點頭:“師父好不仔細,怎麼煮茶也不看着?”
師父不答,自己拿一隻茶盞倒了茶坐下來,握着杯子卻不喝,蒸騰的白氣模糊了她面容。
“......師父?”
師父脣角暈染上一貫的冷厲笑意:“是我不仔細,還是你不仔細?你自己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要死幾回纔夠!”
我聽師父語氣,心早就突突跳起來,忙不迭跑進房裏對着銅鏡看起來。這一看,我也心驚起來,只覺脊背發涼。光潔的脖頸上,有指甲蓋大小一塊噴濺的血跡,對着鏡子明晃晃的看的很清楚。我離開時只是粗粗看了一下,只有身上有血跡,誰想這血跡噴濺到了脖子上!若被人看見,真不知如何脫身。
師父不知何時立在我身後:“你不是沒有S過活物,難道還不知道血會噴的厲害?竟不知道事先想好躲一躲麼!更粗心到這個地步,只怕旁人瞧不見麼?你這樣獨自闖蕩江湖我怎麼放心?”
窗外陽光透過合歡樹的影子明滅地搖曳在師父臉上,雖然師父語氣嚴厲,神色卻仍是淡淡的,微皺着眉。
師父如雪蓮般清豔冷峻的眉眼讓我一時失了神:“師父,我一定要走嗎?”
師父不看我,眸光有一絲恍然:“若不去這世上看一看,豈不是辜負了你這十幾年習武,辜負了一生?”
“那師父呢?我不能讓師父一個人——”
“我麼,我有自己的賬要算。”
已經辰時了,師父提一把劍,帶我走出了屋子。屋邊幾畦小菜青青白白,倒比奼紫嫣紅好看許多。我聽不懂方纔師父說的話,更是看到甚麼就開始胡思亂想,盯着菜地發起呆來。
“阿召,你可願意秉承所學闖蕩江湖?”師父突然問我,語氣是少有的溫然。我想了想,遲疑一刻,道:“阿召一切都聽師父的。”
師父破天荒露出笑意來,眼角眉梢都是傾國的風情:“我知道你是不願草草一世的。既然如此,我今日還要教你最後一招,明日你便上路罷。”
“今日!”我有些訝然。往日裏哪怕是最簡單的招數,師父都會教上兩三日,再加以反覆練習。若是教我,該早早教我纔是。
師父看出我心中所思:“若早教你這一招,只怕你會心存邪念。這一套心法稱'破浮屠',並不難學,只是當世會的人甚是寥寥,遑論精通者,我也只是知道心法和修煉之法,如今功力尚淺。若你能練出來自然好,練不出也不要強求。”
師父說罷,將心法悉數傳給我。我默唸幾遍,並沒甚麼感覺:“師父,這怎麼修煉?”
“你看好。”師父不答,提劍指向一隻野兔,劍氣縱橫。但那野兔並不怕生,沒有跑開,只是在原地動來動去,並無異樣。
“這......”
師父晶瑩潔白的手腕微微擺動,帶動劍端在空中織成一張無形的劍氣之網。師父猛然收回劍來,那野兔毫無徵兆地一動不動了,隨即倒下去。
整個過程大概半盞茶功夫。師父收劍回鞘:“練此功一開始只能依靠刀劍爲載體,引對方內神凝結,以此使對方反噬以斃命。練到精進時便可棄刀劍而聚神於心。”“可這S人太慢!一隻毫不反抗的野兔尚要這麼久,何況活人?不如一劍來的痛快!”
“只有單用此功S人方可進益,若同時用刀劍直接傷人或是用其他心法,練功者反會折損內力。練功最好是有人協作,然而人心險惡,這世上誰也不信誰,所以練成者幾乎爲零。一旦練成,弒神S佛不在話下。
“只是不少人練功時被對方偷襲反攻,只有十多年前飛花派的玄眉在師兄弟二人協助下練成破浮屠,最終卻走火入魔,S了一同練功的師兄弟二人,如今被囚飛花派禁地,一如活死人。所以唯極有把握時我纔敢用破浮屠S人,功力晉升才這樣慢。”
我想了想,又有疑問:“若是先給對方下藥,迷昏了他呢?”
師父搖頭:“所得不過十之一二。”
這麼玄?真不知道這破浮屠練成會是何種光景。師父看出我躍躍欲試:“萬萬不可爲練功而S無辜之人!玄眉正是濫S無辜才落得如此下場。我雖是S手,拿錢辦事互不相欠,倒也與天倫無悖,你要謹記!”
下午我一直練習破浮屠的劍法,很快就覺得用起來很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