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傅家院子裏有個花園,空氣清新。
虞兮不知不覺走到了花架下,面前的棒棒糖月季開得很好,繁華鮮豔,是她和傅良哲一起種的。
虞兮把花朵全部摘下來扔去沃肥。
“這事你是怎麼做的,怎麼會被蔣家的人發現?”傅庭南憤怒的聲音從側方傳來。
隔着花叢,虞兮看過去,傅庭南正在罵傅流景。
男人身影高大,側對着她,光影在他周身勾勒跳躍,就是不靠近他。
他像是處在一個孤獨的世界。
“繼續去辦,從今天起我不希望再聽到蔣家有任何想要沾染京北地皮的消息。”
“知道了。”
傅流景側眸,在花紅草綠中對上一雙純澈漂亮的眸子,他微微一愣,身子微側,擋住傅庭南的視線。
虞兮趕緊縮回腦袋,心情複雜。
傅流景是私生子,沒資格進公司,但他想要活着,就必須做傅庭南手裏的那把刀。
那些光鮮亮麗的事和光環歸傅良哲。
而骯髒見不得光的活,就落在傅流景身上,爲了權勢,也爲了活着。
一個白馬青衫慢慢行,一個蠅營狗苟兀窮年。
正準備離開,花叢被撥開,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路。
虞兮退後一步:“我、我甚麼都沒看到。”
“離三天期限還有幾個小時,虞小姐有把握嗎?”
“沒有。”
虞兮忽然抬頭直視他,眼底蔓延瀲灩的光,透着勾人的癢:“你幫我嗎?”
傅流景垂眸看她。
確認她是不是喝了酒,否則膽子怎麼這麼大。
腦子裏閃過在酒店,女人柔嫩指尖在他身上撩情勾火:“傅流景,你想不想要我?”
大膽又撩人。
真是、要了命了。
那雙漂亮的眸子期盼殷切,像小奶貓撓似的,讓人心裏酸痠軟軟的。
男人眉眼深邃,墨眸蔓延開她讀不懂的暗色,全身黑色,整個人冷沉涼薄得讓人心底發寒。
良久,男人薄脣輕啓,嗓音清冽:
“我憑甚麼要幫你?”
虞兮臉皮極厚:“可以報復傅良哲啊,給他添堵你不高興嗎?”
她認爲,傅流景應該是恨傅良哲的。
同是傅家的孩子,待遇卻天差地別,任誰都會懷恨。
傅流景臉色微冷,毫不留情地收回手:“不高興。”
看着他的背影,虞兮追了兩步:“可以再多給一點時間嗎?”
她不能主動提解除婚約,虞慶生等着巴結呢。
這個薄情寡義的人,只能讓傅良哲來當了。
傅流景神色漠然,以爲她是捨不得傅良哲,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虞兮回來後,看到傅良哲在門口玩手機,嘴角時不時咧着笑,一看就是在和百悅聊天。
看到她,收了手機:“我送你回去。”
虞兮餘光瞥到傅流景往停車場去,拒絕了傅良哲。
她快步走出傅家,過了拐角,確定傅家大門看不到這邊後,選了個監控死角,等傅流景車子出來,立刻衝過去攔着。
吱——
剎車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車子停在離她幾厘米的地方,虞兮頓時心驚肉跳,在傅流景開口罵她的時候快速上車。
傅流景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手腕處戴着腕錶,骨節分明的指尖夾雜着一支香菸。
另一隻手噠噠噠的把玩着打火機。
臉色陰沉:“不要命了?”
虞兮盯着那熄滅又亮起的火苗,頓覺壓迫,現在把柄落在人家手裏,她沒有絲毫底氣。
曾經任人欺凌的小孩,也長成了權霸一方的人。
他從小到大名聲都不好,特別是近些年,做的那些事太髒了,髒到讓人不敢靠近。
那雙漂亮的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和陰暗。
聽說,小時候霸凌過他的人,許多都遭了報應,作爲其中一員,虞兮倒是沒擔心過。
因爲傅良哲會保護她。
但現在不一樣了,失去了傅良哲這個保護傘,傅流景要開始報復她了。
她畢竟也欺負過他。
虞兮胡思亂想,臉色很豐富。
窗外景色倒退,車速並不快,像是配合她遲鈍緩慢的思緒。
“傅流景,你能不能不要曝光那些視頻?”
女人的聲音嬌軟小聲,整個人縮在座椅上,雙手合十,像個虔誠祈禱的信徒。
信徒?
呵,他自嘲一聲,他纔沒有。
他的目光轉向前方,光影倒退的景色裏,堆疊不出一副完整的圖。
良久,虞兮聽到他沉冷涼薄的聲音:“我沒拍視頻。”
她下意識就相信了他。
鬆了口氣,也不去追究他到底哪句話是騙自己的。
反倒是傅流景意外:“怎麼說甚麼你都信。”
“以前你沒出賣我啊。”
此話一出,兩人都有些怔楞。
初中的時候,一位老師放在抽屜裏的五百塊不見了,有人指證是傅流景偷的。
還從他的書包裏搜出五百塊,幾乎坐實了罪名。
這件事驚動了整個學校,以及警察。
傅流景一口咬定不是他偷的,但又無法解釋身上的錢來處。
虞兮站在圍觀人羣中,看着那個狼狽消瘦的身影倔強地不肯開口,只是被帶走前看了她一眼。
晚上,虞兮做夢都是少年那一眼,暗沉、堅定、隱忍......
第二天,她比所有人都早兩個小時到學校,去查辦公室的監控,然後又跑到警局作證。
“那五百塊,是我給他的。”
傅流景不說,是知道她不敢暴露,怕被傅良哲知道。
警方並不信她一面之詞:“據我們所知,你們關係並不好,你爲甚麼要給他錢?”
虞兮咬脣:“前兩天他住院了,我送他去醫院,給他的。”
她交了監控錄屏,警察查證過後,錢是學校另一個混混偷的,和傅流景沒關係。
他們釋放了傅流景,傅流景出來時,只看到個跑遠的、小小的背影,像是生怕人知道她替他作證了。
傅流景將她送到小區門口,下車前,虞兮聽到他清冷的聲音。
“給你三個月。”
畢業之前。
解決掉身上麻煩的婚約。
“你不是沒拍視頻嗎?”
沒拍還來要求這要求那,哪兒來的立場。
傅流景眉眼低垂,一瞬間有光落在裏面,帶着春日的風向她吹來。
聲音卻也像春夜裏的涼,壓抑剋制裏,又透着逼人的狠:
“虞兮。”
“我不是夜店的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