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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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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啊!”

眼前長滿麻子的男人一躍而起,手裏還不忘拉着她脖子上的金項圈。

以至於她也跟着站了起來,玉簪脫落,墨髮灑落在肩頭。

秋風刮過,髮絲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龐。

“啊!”

這次是兩聲尖叫,一高一矮倆家丁頭也不回地跑了。

“兩位大哥等等我呀!”

李荀月腳下像是踩着兩個輪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顧不上糊了滿臉的長髮。

家丁百米衝刺到了安全地帶,終於聽不到女人銀鈴般的笑聲,剛想歇口氣。

“兩位大哥?”

月光下,一張慘白的臉蛋又突然出現。

兩位大哥暈了,暈倒在一灘可疑的水漬中,留下懵逼的李荀月。

她還不知道回家的路呢!

沿着有點記憶的街道一路直行,拐錯六條小巷,走進三個死衚衕。

終於走到了東泉街頂頭的“李己食肆”。

當然不是叫“李己”,而是牌匾早被經年的風雨打磨得破舊不堪,“己”字旁邊的“言”剛巧掉了漆。

李荀月繞到後院,看到西邊屋子的窗戶漏出點點燭光。

“這丫頭死了,吳縣丞答應我們的事情還作數嗎?”

“他敢反悔,我就等縣令回來後,告到衙門前,說他強搶民女!”

紙糊的窗戶藏不住祕密,李荀月靠在窗邊,聽舅舅李勺和舅母潘氏話事。

記憶中,李家一共七口人,當家的是她外祖父李十味。

舅舅李勺和舅母潘氏育有一女,名爲李瑜,如今在壽縣最火的天香樓做主廚。

她母親李餚娘六年前喪夫,帶着小兒子肖硯知搬回李家,現在又多了一個李荀月。

在古代,這算不上龐大的家族,但就算只有幾個人,嫌隙腌臢也沒有斷過。

李勺自私貪婪,慣會投機取巧。

兩個月前的暴雨季,洪州境內最大的水壩——老虎壩轟然倒塌,上游的洪水淹沒了壩下的四個村莊。

距離上次坍塌重建纔過去三年。

形勢危急,朝廷下令在湖州各縣徵發力役,凡是符合條件的男丁必須要去修築堤壩。

李勺和潘氏設計將李荀月綁了送到縣丞府,以此來換取免除服役。

潘氏有些心虛,“等公爹和小妹回來,我們怎麼交代呢?”

三月前,李餚娘突然病情加重,李十味帶着她和肖硯知去別處尋醫,這才被李勺和潘氏鑽了空子。

“這簡單,”李勺咂巴了口酒,“就說那丫頭放不下錦衣玉食的生活,自個兒要去給縣丞做妾,沒想到福薄,當晚就死了。”

他輕笑一聲,好不得意,“官爺家裏的私事,誰敢仔細打聽?”

潘氏也咯咯笑起來,“瑜丫頭想的主意一箭雙鵰,既免去了你的徭役,又除去了李荀月這個礙事的。

小妹受不了打擊,死了最好。她一死,李家以後全都是你的!”

興許是太高興了,潘氏將搖椅晃得嘎吱響,結果樂極生悲,“砰”的一聲椅子壞了,把她摔了個大馬哈。

“誒喲喂這破東西,你怎麼還沒修好!”

此般河東獅吼,震落了屋頂的瓦片。

李荀月的視線隨着瓦片從破損的房檐滑落到結滿蛛網的牆角,然後慢慢轉向打了無數次補丁搖搖欲墜的後院小門。

她又從記憶裏捕捉到食肆的破舊桌椅,日復一日的門可羅雀,賬本里消失的數字......

腦子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有甚麼值得惦記的?

李荀月悄無聲息地溜回屋子,在她孃的被褥下左掏右掏,終於找到了幾塊碎銀。

一邊唸叨着“待我發達了一定給您換成碎金子再放回去”,一邊麻利地褪下錦衣金飾,塞進牀底的醃菜罐子裏。

而後縱身躍進漆黑蕭瑟的秋夜,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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