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晏守誠抬眼看了他一眼,轉身輕輕鎖上門,便邁步朝正房走去。
晏守遠沒有跟上,身旁張秋梅湊近低語:“當家的,你說他爲何要鎖門?”
“管他呢,”晏守遠不以爲然地道,“反正裏面那個馬上活不了幾天了。要是還有值錢的東西,死了還是我們家的,早晚的事。”
張秋梅躡手躡腳的來到冷欣然屋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卻聽不到任何動靜。
“裏面咋一點動靜都沒呢?靜的我這心裏還慌慌的……”
晏守遠見狀,不耐煩地催促道:“別管她了, 你快去正房那候着,不能讓老三把這件事算了……”
張秋梅聞言,訝異地問:“難不成,你還覺得老三是故意搞出這些事情?”
晏守遠冷笑一聲,“老三看上去是個老實人,但他做的事兒,可不老實。要賣鐲子就賣,還說那些事情做甚麼?現在十里八鄉都知道了,咱晏家恩將仇報逼着兒媳婦去死呢。咱家一個個,出門都能被別人唾沫淹死。”
張秋梅倒吸一口冷氣,“可不是,大伯聽了風言風語都跑來了。老三能有這心機?是不是想太多了?”
晏守遠目光陰沉地盯着正房,“別再廢話,趕緊去。”
張秋梅縮了縮脖子,小跑着趕往正房。
正房東間裏,幾個人圍坐一團,氣氛凝重。
晏守誠的大伯晏德高坐在炕上。
晏守誠站在屋中央,低着頭,也不說話。
錢氏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三,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這腌臢事都乾的出來?去抓個藥都能讓全家被人戳脊梁骨。”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招災惹禍的畜生,當初老孃生下你來就該按尿桶裏淹死……”
晏守誠的父親晏德山輕咳一聲,打斷了錢氏的咒罵。“行了別罵了,大哥在呢,有啥事,大哥做主,輪得到你上躥下跳?”
錢氏哼了一聲,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晏德高轉向晏守誠,沉聲問道:“守誠,怎麼回事?怎麼村裏人都在議論,你賣了你媳婦最後的嫁妝?”
晏守誠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是個銀鐲子,嫁妝也就剩這一個鐲子了。原本不捨得賣的,但實在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葛醫師說了,不吃藥,我媳婦兒活不下去。我,我還能看着我媳婦嚥氣嗎?我只能把鐲子抵了,等熬過了這段日子再說。”
晏德高聞言,眉頭微皺,卻也理解地點了點頭。“你這麼做,倒也沒錯……”
錢氏立刻不幹了,扔下手中的舊衣服,沉下臉指着晏守誠罵道:“蠢貨,你那媳婦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嬌嬌小姐,還得喫這麼貴藥?她要死就去死,這年頭,一袋糧食就能再換一個黃花大閨女回來。你倒好,那鐲子給她買藥?她配嗎?”
往日裏,晏守誠早該跪地求饒。可今日,他卻挺直了腰桿,目光直視錢氏。“娘,您這話說的,我媳婦是人命啊,難道您要我眼睜睜看着她去死嗎?”
這番話語,令屋內衆人都愣住了。蘇淨雨暗中推了推丈夫晏守明。
晏守明回過神來,忙板起臉道:“老三,你又要幹甚麼?看把娘氣的,你還不快認錯?”
晏守誠轉向大哥,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和委屈。“大哥,您覺得我哪裏錯了?是不該救自個媳婦還是不該賣鐲子?”
晏守明被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話不能這樣講,弟媳沒事自然好,給咱老晏家開枝散葉,只是,這賣鐲子……”
“不賣鐲子,哪來的銀子去買藥”晏守誠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責和無奈,“我也不捨得賣啊,可我實在沒辦法啊……我對不起岳父啊,岳父生前,對我那麼好,恩重如山都不爲過,我當初說好一定要好好照顧冷欣然,可我沒做到啊……”
屋內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應。一時間,正房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晏德山沉着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那段往事壓在他心頭不是滋味。
錢婆子像被踩到尾巴的野貓,猛地跳起來,尖聲叫罵:“你個小畜生,平日裏啞巴似的,今兒個倒是能說會道了?你怎麼對不住姓冷的了?你沒披麻戴孝?你沒給他燒紙錢?你還娶了他閨女,怎麼就對不住她了。”
晏守誠心中暗笑,這種伎倆他早已見怪不怪。
往日裏他會用拳頭說話,但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是不能暴力解決。
他裝作一臉茫然,眉頭微蹙,反問道:“這不都一早答應好的嗎?理所應當的事兒,我做了還算我有功?”
這話如同一記重拳,打得錢婆子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臉色由紅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