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涵柳被扔下了武場,昨夜剛下過雨,她素白的衣服上全是污漬,狼狽得猶如喪家之犬。
受審這日,元子墨竟然親自到了現場,他坐在太師椅裏,唯一的一抹陽光映在他身上,不惹半點兒塵埃。
江涵柳就是那塵埃。
“這是在江府搜查到的證據,裏面都是江涵柳同西涼賊人的信件往來。”錦衣衛將證據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元子墨面前。
“我從未見過那些信件!不是我的東西!”江涵柳聲嘶力竭地喊道。
一旁來聽審的弟弟不知所以,只知道姐姐好像被欺負了,便也跟着哭喊起來。
“把他拉下去。”元子墨看了一眼江涵柳弟弟,旁邊的侍衛立刻領命將人帶了出去。
“你們別傷害他!”江涵柳狼狽地爬到元子墨腳邊,眼裏淚花閃閃,“侯爺,我對你有多忠心,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勾結西涼!”
她想活下去,即便現在沾了滿身泥,她也用盡了所有力氣想要活着。
弟弟年紀尚小,平日裏打個雷都會怕得躲在被子裏,若是她死了,無依無靠的弟弟怎麼活?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元子墨爲了讓她永無翻身的可能,竟然給她安了這樣一個罪名。
她痛得無法呼吸,還有甚麼是比被心愛之人送上斷頭臺還要絕望的事情?
“我沒有做過勾結西涼的事情,那些信件也跟我沒有關係,就算你們審我百遍千遍,我也不會認罪!”
江涵柳絕不會輕易認輸,就算是被髮配邊關,也比死了強!
休審中途,元子墨走到江涵柳面前,臉上掛着冷笑:“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固執,不過本侯樂意陪你多玩會兒。”
江涵柳用手背狠狠揩去眼角的淚,她看向元子墨,微眯着眸子:“元子墨,你就當真這般恨我嗎?這七年來,我爲你做過多少事情,爲了你,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剖出來,難道這樣還不夠讓你動容半分嗎?”
她盯着元子墨的眼睛,天真地希冀着能從裏面看到一絲鬆動。
只可惜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元子墨的眼裏是一望無際的冷。
“江涵柳,你以爲本侯會像你那般愚蠢,佈局的人從來不會愛上自己的棋子。”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江涵柳默然地張了張嘴,後退了兩步,她以爲的情深,在對方眼裏,原來是愚蠢啊……
“今日本侯不是來看你認罪的,不管你認不認,詔獄你是去定了。”元子墨忽然從袖口裏拿出一張紅色的婚帖,“本侯就要成親了,你好歹服侍我七年,思來想去還是應該給你送一張。”
江涵柳的心猛然一沉,她怔愣地接過請帖,當看清楚那上面的名字後,她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哀嘆。
“鄭冬宣——你明知道我跟她素來不和,爲甚麼偏偏是她呢……”她搖了搖頭,痛苦地皺緊了眉頭,“如果說我配不上你,那鄭冬宣就配嗎?”
元子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他譏誚地笑着:“江涵柳,你怎這般單純?誰配得上本侯,難道是你說了算的?本侯還要過問你的意見嗎!”
自小便在丞相府長大,縱然出聲優渥,但她從小便知道朝堂的爾虞我詐,人心的你欺我瞞,她同元子墨之間的愛情卻是她能想到的、最乾淨的東西了。
可如今這純粹的愛情也沾染上了算計,她艱難地捂着心口想要平復氣息。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兩個巡查從外面跑進來,大聲驚呼道:“侯爺不好了!江家小公子跳井溺死了!”
江涵柳望着那兩個通報的人,目光呆滯的,沒有半點兒光彩,她沒有大哭大鬧,甚至連眼淚都沒有。
她就這麼安靜地跌坐在了地上,表情麻木不堪。
當錦衣衛再次將江涵柳押來問審時,江涵柳不像之前那般高昂着脖子,她垂着頭,聽錦衣衛的人念那些莫須有的罪證。
“江涵柳,你可認罪?”錦衣衛突然大喊了一聲。
出神的江涵柳這才收回思緒,她沒有循聲看向錦衣衛,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元子墨。
一天都沒有笑過的她突然勾起脣角,那笑容雖然有些蒼白無力,但是格外溫柔恬淡,一如往昔面對元子墨時的笑容。
“子墨,我父親幾天前死了,如今我弟弟也溺水沒了,我們江家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想來你也該報復夠了。”
“你欺騙我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父親確實愧對你阿姊了,父債女嘗,我認。”
“這一次,我真的不欠你了!從此以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過去七年,就當你我從未謀面……”眼淚滴落在地上,江涵柳轉頭看向錦衣衛,字字有力地說道,“大人,我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