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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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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姜若凌只笑不語,最後起身送季鴻青出院門。

於院門前,季鴻青止了步伐,想到甚麼,回頭望來,與她柔和賢德的目光對上,似是被針紮了一般,離開的腳步都快了幾分。

她沒問季鴻青爲甚麼要錢,也沒問這錢要拿去做甚麼,毫無保留的相信他,將自己的一切給他。

橫豎這錢都會回到她的腰包,她要的就是季鴻青對她虧欠,有虧欠纔有羈絆,才能讓一個人念念不忘。

她收斂了脣角笑意,轉身進屋,便與左恆目光對上,他眼眸沉沉,又似淬了碎鑽,像個......怨婦。

姜若凌沒理會,仿若無事的用膳。

左恆擠開了原本青竹的位置,代替她爲姜若凌佈菜,聲音不大,語氣平緩:“公主放不下他?”

姜若凌挑眉,抬眸視他“我以爲你懂本宮所想。”

左恆神色鬆了幾分,爲之挑魚刺,將嫩白的魚肉放入她碗中,瞧着心情好了許多。

“奴自明白,公主作夜受累,需多進補。”

“......”

姜若凌沒回應,夾了魚肉放入口中,思緒飄到了事外。

*

又一日,大皇子回京,姜文衛於紫宸殿設宴,宴請朝中百官,宗親攜家眷出席。

姜若凌一早收拾好行頭,只等髮髻挽好,便能出門。

秋菊將髮髻挽好,卻在選頭飾一事上犯了難。

昨日姜若凌將值錢的金銀首飾都拿給了季鴻青,如今連個能裝點的飾品都拿不出手。

尋常穿着淡雅些倒是沒甚麼,可今日設宴,來得人諸多,她代表的是皇家顏面,若是過於寒磣,難免叫人詬病。

秋菊咬咬脣,說道:“早知昨日公主就該留兩隻釵子的。”

姜若凌撥弄着僅剩的一些銀飾,輕聲笑道:“不打緊。”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左恆卻是上前一步,自懷中摸出一根玉簪,送到她跟前。

玉呈碧綠半透色,尾部彎曲呈祥雲樣式,上刻鈴蘭花樣,栩栩如生,算不上絕佳,但也上乘,比如今剩的飾品要好上些,就不會顯得奢靡,又不失體面。

姜若凌接過玉簪,指腹還能感覺到玉簪上殘存的餘溫。

她狐疑的抬眸看左恆,對視之下,他似是不好意思垂下了眸子,而後再抬眸時,眼中又是那般炙熱。

“哪來的銀兩?”姜若凌把玩手裏簪子,勾脣詢問。

左恆手喉結滾動,聲音平穩:“這些年的俸祿。”

他的俸祿可不比姜若凌,這些年加起來,全部身家怕是都用在了這根簪子上。

“何時買的?”

“昨夜,黑市淘來的。”

姜若凌頗具深意的多瞧了兩眼簪子,遞給他,“替我簪上。”

左恆一頓,接下了簪子,站在姜若凌身後,望着銅鏡中姜若凌瑰麗的模樣,遲遲難以下手。

秋菊看出他不會,好心說道:“不妨我來吧。”

左恆紋絲不動,不肯交給她來做,似是下了決心,一手輕扶着姜若凌的頭,僵硬又小心的將玉簪插入她髮間。

好似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竟深深鬆了口氣。

姜若凌自鏡中留意他方纔模樣,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正想說他握劍都沒這般緊張,聽青竹道了句:“給駙馬請安。”

她扭頭看去,見季鴻青站在珠簾外,負手而立,目光沉着的望着她,也不知何時來的,又在此站了多久。

姜若凌視了眼左恆,就算幾人都可以沒察覺他來,但左恆作爲影衛,不可能也沒察覺。

他是有意不說。

左恆垂下眸子不看她不悅的目光。

他還有脾氣了?

姜若凌緩緩起身,脣角掛上了笑意,朝着季鴻青迎上去,“夫君何時來的?可是等急了?剛纔選髮飾,耽誤了些時候。”

季鴻青道:“剛來。”

他上下打量了姜若凌,她作爲長公主,代表姜國的顏面,尋常穿戴不能少,今日瞧着輕簡了許多,而他自然知曉原因。

心中尚存虧欠,他說:“昨日的銀兩當我向你借的,日後定然還給你。”

姜若凌也不推脫,笑道:“好啊。”

有一必有二,季鴻青欠她的,怕是還不清了。

馬車在皇宮門前停靠,季鴻青先一步下馬,她探頭出來時,瞧見一隻寬厚手掌,是季鴻青的。

她衝季鴻青嫣然一笑,將手搭了上去,二人相攜款款入宮門。

同道的不止她二人,還有不少姍姍來遲的宗親,看向二人牽着的手時有些驚訝,轉瞬又瞭然。

誰都知曉皇帝剛毀了安陽與季鴻青的婚事,又期望他二人能好好作伴,如今帝王還在氣頭上,即便二人私下關係不好,出門在外就得擺出恩愛模樣。

登上數階陛階,對了官牌,門前宦官長喝一聲:“長公主及駙馬到!”

最近幾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二人進門那一刻,就成了衆人的視線的焦點。

姜若凌都視而不見,一路含笑,跟隨通事舍人導入其位,上座是她的皇兄姜卓君,下座是姜雲妍與姜予則二人。

她剛坐定,朝姜卓君問好:“皇兄許久不見,可還安康?”

姜卓君久居軍營,性子爽朗,雖詫異這個不相熟的妹妹主動問好,也還是揚起一張笑臉回道:“一切安好,有勞皇妹掛念,皇妹身體可安康?”

姜若凌含笑點頭,“前陣子染了風寒,纔好不久,眼下已無大礙。”

本是隨意客套問候,姜卓君沒想到她會答的這般認真,誰都知曉她對季鴻青情根深種,爲此同仇敵愾,與季鴻青一般將自己視作對手,沒有過甚麼交談。

想到某種可能,他眸色微深,笑道:“那皇妹可千萬保重身體,我於邊境學了些治療風寒的土法子,頗爲管用,得空定要與你細聊聊。”

姜若凌輕笑回應:“只要皇兄不嫌我叨擾就好。”

三言兩語作罷,側目就見季鴻青一直盯着自己,姜若凌對他一笑。

如今還不足以叫季鴻青懷疑她,畢竟一個深愛他的人,怎麼可能突然不愛呢?

就算皇后或是姜雲妍懷疑她,季鴻青也不會。

姜雲妍的聲音自下座幽幽傳來:“不知皇姐何時與大皇兄這般熟絡?真是叫皇妹好生羨慕。”

姜若凌笑她這就忍不住上前擡槓,輕聲道:“我作爲長公主,自是要上慰問兄長,下顧及弟弟妹妹,才能不叫人落閒話。皇兄出征半年才歸,我若不慰問一二,豈不顯得薄情?”

幾人都是宗親,座席位高,周邊人少,此話不足叫外人聽去,姜雲妍卻是聽得清楚。

她聽明白姜若凌含沙射影說她薄情,但她母后與皇貴妃爭奪多年,她與其子嗣自是話不投機,連虛與委蛇都做不到,自是不想上前搭話。

只壓低嗓音道:“皇姐莫要忘了自己的職責。”

姜若凌脣角含笑,道:“銘記在心。”

所謂職責,不過是皇后爲了讓她爲姜予則登基而定下的,不斷重複着:你生來就是要輔佐姜予則。

自幼說到大,姜若凌早已聽的麻木。

從前她因季鴻青,纔會心甘情願幫助姜予則。

如今她連季鴻青都不要了,又有甚麼能約束得了她?

她身側的姜予則朝着姜若凌望來,上下一打量,眼中似是有些詫異,挑眉笑問:“皇姐如今怎落魄了?穿着這般......素雅。”

而後嗤笑道:“皇姐不知今日宮宴宴請之人衆多麼?穿的這般素,不知曉的還以爲國力不行了,要靠虧待長公主來維持開支。”

姜若凌一頓,而後明白過來,季鴻青找自己借錢一事,怕是沒告訴二人。

還真是......意外收穫啊。

原以爲姜予則只是資質平庸,如今想來,簡直蠢鈍如豬,往槍口上撞。

她看向季鴻青,她爲何穿戴這般素,沒人比季鴻青更清楚,原本姜予則只是像往常一樣想奚落自己兩句,這次算是踢到鋼板上了。

季鴻青臉色沉了幾分,說不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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