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想着等爹和穀雨回來一起喫，娘仨也就沒着急，楊氏做好了飯便來到園子裏，坐在一邊看着兩個閨女嘻嘻哈哈的幹着活，伸手捋着胸口順氣，她這身子是越來越不行了，一動彈就喘得很。看到蕭佳人手裏捏着的紅薯葉子，纔出聲：“佳人啊，摘了葉子紅薯就不長了，這樣可不行的。”
“娘，這些東西好喫，一會兒我給你做出來，保準比野菜好喫的很。”蕭佳人說着，揚了揚手裏的紅薯葉子。
楊氏只當這孩子不懂也就沒多說，只要她能不尋死覓活的就好。
佳月眼尖的看到了回來的爹和哥哥，拉了拉蕭佳人的袖子：“姐姐，你看他們甚麼都沒拿。”
蕭佳人低聲：“別亂說話，娘會傷心的。”
“我知道。”姐倆嘀咕完，蕭佳人帶着妹妹走過來：“娘，喫飯吧，爹和穀雨回來了。”
楊氏其實也看到了，失望的起身：“喫飯，咱們今天中午喫地菜粥。”
說是粥，倒不如說是清水煮野菜，有限的那點兒玉米麪根本就不粘湯兒，蕭佳人看了一眼轉身出去了，到了竈房那瓦盆端了水，把紅薯葉子洗乾淨，彎腰點火。
“大姐，你幹啥呢？”穀雨抱着柴進來放在一邊。
蕭佳人指了指紅薯葉子：“做饃饃。”
“我給你燒火。”穀雨蹲下來點火，蕭佳人拿了粗鹽在砧板上碾碎了，把紅薯葉子切碎了撒上鹽，用手使勁兒的揉搓着，揉搓出水了，轉頭看到旁邊放着兩口矮缸，掀起一個裏面還有點兒玉米粉，捧了一捧出來放進了瓦盆裏。
穀雨抬頭看着她，眼裏都是心疼，家裏真的就這點兒喫的了，喫沒了可咋整？心裏想着也沒說，他害怕，害怕大姐生氣了再去尋死。
團好了團放進了鍋裏，下面添了水蓋上鍋蓋。
“穀雨，山裏有野獸沒？”
“有，爹不讓咱們進山，山上有野豬和熊瞎子，遇到了能要命的，我帶着佳月也就在山腳，不敢往上爬的。”穀雨說着，摸了摸兜掏出一塊糖球遞給蕭佳人：“昭林偷偷給我的，你吃了吧。”
“姐都這麼大了纔不喫呢，你給佳月喫。”蕭佳人看着鍋裏冒了熱氣，抿了抿嘴角，說心裏話真的挺餓的。
穀雨一個冷不防把糖球塞進了她的嘴裏，低頭：“你等我長大了的，我再大一點兒就上山頂上學功夫，山上有個人厲害的很，打了野豬能賣錢的，到時候給你和佳月買新衣服。”
山頂有人？打獵？蕭佳人恨不得立刻上山，她一定要弄到錢，弄到許多錢！
熱騰騰的菜葉饃端出來，穀雨眼睛都直了，抬頭看着蕭佳人再看看綠瑩瑩的饃，吞了吞口水：“大姐，你還會做飯？”
“大姐會的可多了。”蕭佳人得意的笑了一下：“走，喫飯去。”
屋子裏，蕭石和楊氏一籌莫展，去孃家借米是小事，想要借幾兩銀子是真的，兩個人知道李家惹不起，以前就惹不起更別說他家還出了個秀才，可是別說銀子了，米都沒一粒。
“我明天進山去打野豬。”蕭石說。
楊氏上去就一巴掌打在了蕭石的胳膊上：“你瘋了啊？野豬是你打的嗎？你要是有個一差二錯的，你讓我們娘四個怎麼活？”
“是我沒本事，讓你受苦了。”蕭石說着，低下了頭，當年老岳丈把閨女嫁給自己的時候就說了，要好好待她，自己當初跪下賭咒發誓的，可沒做到。
楊氏嘆了口氣：“行了，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他們要房子和地就給了，咱們去另尋出路。”
“爲甚麼給？”蕭佳人端着饃進來放在炕桌上：“爹孃，佳人的事兒佳人自己處理，咱們喫飯，人只要活着別的都是小事。”
楊氏和蕭石看過來，有些肉疼，這點兒喫的架不住閨女這麼喫啊。
“看你們那樣兒，只用了一把玉米麪的。”蕭佳人拿起來一個遞給了楊氏：“娘，你嚐嚐。”
楊氏捨不得，可見閨女這樣也不能拒絕，低頭咬了一小口，瞪大了眼睛抬頭：“真好喫。”
“頓頓喫都喫得起，快點兒喫飯。”蕭佳人彎腰把佳月抱起來放在炕上，一家人團團圍住的喫着饃喝着菜葉粥，竟然從沒有的香。
蕭佳人看着他們一張一張臉，笑意就溫柔成水了，她要好好守着一家人，好好的活一回，讓她們因爲自己的到來變得好起來，更好纔行。
夜裏，蕭石和衣而臥，姐弟三個人蓋着一牀被子，楊氏自己蓋着個小被，外面冷風一吹，屋子裏就冰冷冰冷的，半夜，蕭石起來到外面抱了柴，蹲在外屋燒炕，一把一把的柴添進去，火光映紅了他的臉。
“爹。”蕭佳人過來，蹲在了蕭石身邊。
蕭石看了她一眼：“回屋睡覺去。”
“你不準一個人進山，答應我行不行？咱們家你是頂樑柱。”蕭佳人抱住了蕭石的胳膊，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蕭石被閨女這親密的樣子惹得渾身僵硬，悶悶的嗯了一聲。
“明兒帶着我進山，帶着穀雨，佳月在家照顧娘，行不行？”蕭佳人期待的抬起頭看着蕭石：“我有辦法抓獵物，但是我膽小，要爹陪着纔行。”
蕭石低頭抓起來一把柴塞進竈口裏：“你一個閨女家家的，去山裏做甚麼？”
“咱們家房子得修修，窗戶紙也要買一些回來，還要一些柴草。這些靠爹一個人誰捨得？我長大了，能幫襯家裏了。”蕭佳人說着，望着竈口裏的火光：“咱們一家人齊心協力賺錢，日子會好起來的。”
蕭石只當自己的閨女死了一次之後聰明瞭，憨厚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成，反正不能讓李家拿捏着。”
三兩銀子成了壓在一家人頭上的大山。
爺倆說了好一會兒話兒，纔回了屋，炕熱乎多了，晚上也沒那麼難熬，蕭佳人終於是睡着了。
她睡着了，蕭石卻提着彎鐮悄悄的離開了家，在他身後一個小身影不遠不近的跟着，蕭石並沒有發現，他肩膀還扛着草繩，直奔武山去了。
楊氏咳嗽的聲音驚醒了蕭佳人，睜開眼睛就發現家裏少人了，爹不在，穀雨也不在，心裏咯噔一下，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爹答應的那麼痛快一定是有假，竟然睡着了！
一骨碌爬起來，拉了拉佳月：“佳月，給娘做飯，饃還有，姐出去了。”
佳月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姐，我也去。”
“你在家！”蕭佳人說完，提了鞋一溜煙的跑出去了，楊氏從竈房裏追出來，連影都沒看到，急的她扶着竈房的門眼淚嘩嘩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