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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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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馬車上,他剛想起身,胸口立馬傳來窒息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籲。”

駕車的人顯然聽到了林陽的呻吟,立馬將馬車停了下來,隨即,車簾被拉開了,滿臉憔悴與疲憊的林思遠鑽了進來。

“陽陽,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林思遠緊握着林陽的手,淚眼婆娑。

“爺爺,我沒事,您不要擔心。我們這是要去哪?”林陽既心疼又自責地看着林思遠,他分明看到林思遠原本只是斑白的頭髮現在已經是雪白一片。

“離開林家,離開鹹安城,爺爺要帶你離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傷害不到你。”林思遠慈愛地摸了摸林陽的腦袋。

“對不起,爺爺,都怪我,是我連累了您。”想起林思遠在林家議事廳裏當場下跪的場景,林陽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

“陽陽,都過去了。只要你好好的,爺爺做甚麼都心甘情願。”林思遠伸手擦去了林陽臉頰上的淚水。

“爺爺,您放心,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我一定要讓他們都跪在你面前,向您懺悔!”林陽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林思遠流着眼淚笑着說道:“陽陽,只要你有這份孝心,爺爺就知足了。但林天豪是元修,林琅不久之後也會成爲元修,而且還極有可能成爲比林天豪還要厲害的元修,你即便修煉到武者九品,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爺爺不要你去報仇,只要你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爺爺就心滿意足了。”

“爺爺,您不也曾教導我,實力的強弱並不能決定勝負麼?事在人爲!而且,我至少還有一條暗脈在身,終歸還是有一線機會成爲元修的。”林陽顯然對元修之事沒有死心。

“瞧你這倔脾氣,還跟小時候一個模樣。”林思遠見到林陽態度堅決,便也不再勸,因爲他知道再怎麼勸也是徒勞。

“爺爺,柳家退婚了麼?”林陽猶豫了片刻,終於將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當日昏迷之後,他便不知道後面所發生的事情了。在內心當中,他對柳菲雅還是抱有幻想的。

相依爲命多年,林思遠何嘗不知道林陽的心思,他原本打算等林陽恢復一段時間之後再跟他說,但想到長痛不如短痛,便長嘆了一口氣,道:“柳家和你解除了婚約,馬上又讓柳菲雅和林琅訂了婚。”

“菲雅?林琅?”林陽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知道這肯定是真的,林琅和柳菲雅都將成爲元修,他們在一起更加般配、合理。在這場本就是以利益聯結的婚姻裏,林家和柳家都需要利益最大化。

“陽陽,你想開點,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你還年輕着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林思遠試着開導。

“爺爺,我想一個人靜靜。”林陽鬆開了林思遠的手。

“好,你傷勢還沒恢復,得多休息。”林思遠搖了搖頭,鑽出了馬車,很快,馬車又開始顛簸起來。

......

咸陽城東郊四十里,有險崖,深不見底,鹹安人稱之爲斷魂崖。

在夕陽的餘暉中,獨臂老者奮力揚鞭,駕着馬車快速前行,想要趕在天黑前通過斷魂崖。

突然,行至斷魂崖中段的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十來個頭戴斗篷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擋住了前路。

再回頭,後方退路也被人給截住了。

“陽陽。”林思遠低聲呼喚,想要提醒林陽,林陽卻先一步掀開車簾,忍着渾身的傷痛,來到了他的身後。

林思遠眉頭緊皺,沉聲道:“這些人來者不善,稍後我會衝開通道,你騎馬先突圍出去。”

“爺爺,我們一起走,我是不會拋下你獨自逃跑的。”林陽哪裏會同意。

“聽話,陽陽,依你現在的傷勢,留在這裏,只會成爲我的拖累,相信爺爺,爺爺不會有事的。爺爺儘管已經殘廢,但曾經好歹也是七品武者,等閒之輩還傷不到爺爺。”林思遠一邊說話,一邊悄悄地將馬車從馬身上卸下來。

林思遠說的沒錯,林陽現在別說是出手,恐怕連騎馬都有些困難,他留在這裏只會拖累林思遠。

“爺爺,你一定要小心。”大敵當前,林陽想通了其中利害,便也不再婆媽,已經做好準備,只要爺爺一發動,他就策馬突圍。

“走!”林思遠突然暴喝一聲,整個人從馬車上騰空而起,而後如老鷹捕食一般俯衝而下,直撲前方阻敵。

林思遠平日裏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一動起手來,動作卻是迅捷凌厲,氣勢逼人,哪裏還能看出半分老態,儘管只剩下一隻胳膊,但甫一落地,便揮拳如雨,接連轟飛了三人。

林陽動作也不慢,在林思遠飛身落地的瞬間,縱身躍上馬背,猛夾馬腹,疾馳而出,如箭一般衝出了包圍圈。

“爺爺,你一定不要有事。”馬背上的劇烈顛簸不斷地引動着林陽的傷勢,他咬牙忍住令人直欲昏厥的疼痛,不停地策馬狂奔。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林陽終於看到了斷魂崖的盡頭,只要出了斷魂崖,那些斗篷人就很難再堵上他。

但就在這時,破風聲從身後響起,林陽下意識地猛一側身,閃着寒光的寸長飛鏢幾乎貼着他的脖子激射而過。與此同時,林陽身下的馬匹仰頭悲鳴,而後一頭栽倒下去,胸腹間赫然多出數個銅錢大小、鮮血直迸的血洞。

若是換在平時,林陽能有一百種方法毫髮無傷地脫離馬背。但現在重傷在身,林陽儘管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連人帶馬摔到了地上,讓迸射不止的馬血給噴了一身。

林陽掙扎着從地上站起身來,只見兩個帶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現在了面前。其中一人肩上揹負着一具屍首,看其面容,赫然是林思遠。

“爺爺!”林陽高聲慘呼,目眥欲裂。

“我要S了你們!”林陽不顧一切地向着兩人衝去,只是還沒邁出兩步,便覺雙腿乏力,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揹着屍首的斗篷人有着瘦高的身材,他將屍首隨意地拋在地上,而後快步上前,不待林陽掙扎起身,一腳踏住了林陽的胸膛,冷冷地說道:“S我?林陽,你看看你自己,你現在連一條喪家之犬都不如!哈哈!”

“是你!你個畜生,我要S了你,我要S了你!”。林陽立馬聽出了斗篷人的聲音,他拼命掙扎,卻是掙脫不了半分。

身份已經被識破,林琅乾脆取下了斗篷,他俯視着林陽,狂笑道:“林陽,你那日將我踏在腳下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你可知道,那日之後,我發誓,我一定要將你踏在腳下,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我要奪走你的一切,你的榮耀,你的家人,當然還有你的未婚妻!哈哈!”

另外那人也取下了斗篷,他赫然便是林家大長老。

“琅兒,不要耽擱了,送他下去和林思遠作伴吧!”大長老擔心遲則生變。

“林天放,林琅,你們爺孫倆給我等着,我發誓,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林陽突然不再掙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長老林天放和林琅。

看着林陽鋒利如刀的眼神,林琅出自本能地、不自覺地別過頭去,不敢與其對視。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內心的怯弱,林琅眼中兇光湧現,腰間利劍瞬間出鞘。

林陽似乎早就在等着這一刻,在利劍出鞘的瞬間,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挺身而起,而後一拳搗向了林琅的胸膛。

林琅被這一變故給驚呆了,甚至忘記了出手防禦。還是一旁的林天放閃身過來,揮掌擋住了林陽的拳頭。

“不好!”在手掌接觸拳頭的剎那,林天放驚呼出聲,因爲林陽的拳勁先進後退,其目的根本不是攻擊林琅。

但等到林天放回過味來的時候,林陽已經藉着他的掌力飛退出數丈之遠,竟是直接墜下深崖去了。

林天放和林琅急忙趕到崖邊,但哪裏還能見到林陽半分的蹤跡。

“爺爺,你無需擔心,斷魂崖深不可測,林陽又身負重傷,除非有神仙相救,不然,他即便是有九條命也活不成!”林琅看到林天放眉頭緊鎖地看着漆黑的深崖,恨恨地說道:“就是讓他死得便宜了些!”

......

“喂,喂,小子,不會如此不經摺騰,直接嗝屁了吧?”

“真是晦氣到家了,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沒用的傢伙呢?”

“完了,完了,難道我封追月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我不甘心啊!”

“小子,小子,你倒是快醒醒啊,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喂,喂,喂,完了完了,我老封還真是白來世上一遭了。”

......

“誰?是誰在說話?”

林陽在昏昏沉沉當中,一直聽到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的,他想看看到底是甚麼人,卻總感覺眼前掛着一層紗簾,怎麼也看不真切。

“哈哈,小子,你終於醒了,賊老天,你終歸是沒完全瞎掉啊!”

絮叨的聲音這一次特別明顯,特別真切,林陽猛然揭去紗簾,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林陽四處張望,不知身在何處。

“小子,不要看稀奇了,這是你的識海,貧瘠一片的識海,沒甚麼看頭。”絮叨的聲音從林陽頭頂傳來。

林陽抬頭一看,只見一個暗淡的人形虛影漂浮在半空,從虛影隱約可辯的眉眼間,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臉型寬闊、蓄有長鬚、腰間拴着一個大葫蘆的老者。

“不要問我甚麼是識海,我沒時間給你解釋了。小子,你不要說話,好好聽着就行了。”虛影的語速很快。

林陽清晰地看見,本就暗淡的虛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越來越淡薄。

“小子,你被測出是隻有一條暗脈的修煉廢柴,再被家族羞辱逐出,又被未婚妻當衆退婚,這人生際遇,怎一個慘字了得!本座乃堂堂中州巨擘,昨日還在呼風呼雨,今日卻衆叛親離,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也是一個慘字不足以形容;我與你相遇,簡直就是慘上加慘!既然我們慘得有緣,今日便送你一場大機緣!”虛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開場白就說到這,現在把你的耳朵豎起來,給我聽仔細了。我乃中州醉月樓樓主封追月,當然,你肯定沒聽說過,我就不繼續說了。現在我傳你兩樣東西,天合葫和《迷神訣》。”

說到這裏,封追月停了下來,摘下腰間的葫蘆,將葫蘆嘴直往嘴裏送,而後問道:“小子,難道你就不問問天合葫和《迷神訣》是甚麼麼?”

“前輩,你不是不讓我說話麼?”林陽有些無語。

“我說過這樣的話麼?”封追月的語氣竟然有些詫異,接着卻又有些不悅地說道:“小子,本座現在只剩下一縷殘魂,堅持不了多久,你不要老是打斷我!”

說着,說着,封追月竟然在空中一個踉蹌,如醉酒的人一般,差點摔倒了。

林陽哭笑不得。

“不準笑,本座沒醉,本座千杯不醉。”封追月穩住身形後,一揮手,將一個通體碧綠的、巴掌大小的葫蘆送到了林陽面前。

“這便是天合葫,廢丹也好、成品丹也罷,只要你手裏有足夠多的同種丹藥,它就能給你合成升級。本座煉丹的水平可能不及一品丹師,但天元大陸上唯一的九品丹師便是本尊,本尊靠的就是天合葫!”封追月明顯有些得意。

“合成升級丹藥?”林陽既震驚又有些懷疑,卻聽封追月繼續說道:“一條暗脈成不了元修?在別人看來的確是至理名言。但對擁有天合葫的你來說,卻是個天大的笑話。

那些拙劣煉丹師煉出來的單紋活脈丹激活暗脈的概率的確很低,但若是品質更高,雙紋、三紋甚至四紋的活脈丹呢?激活暗脈手到擒來!

小子,碰到我,算你積了千百輩子的德!別說你還有一條暗脈,就算你半條脈都沒有,我也能讓你成爲元修。”

封追月說着說着,不但人飄了,嘴也跟着飄了,好在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轉移話題,將一本書冊送到了林陽面前,道:“這部功法名爲《迷神訣》,修煉它雖然不能增長元力,但絕對是尋寶逃命的頂尖法門,即便是拿出天級功法來,本座也是不會換的!”

“怎麼?你不相信?本尊能夠在中州博出偌大的基業,《迷神訣》可是功不可沒!”

“唉,你怎麼還不信我呢?算了,跟你說實話吧,修煉功法我的確還有一大堆,但卻不能給你,因爲這些功法都太過扎眼,你一旦修煉,醉月樓的人必定很快會找上你。以你現在的實力,被他們找到,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結果就只有一個字:死!”

......

“前輩,我沒有說過不信你啊!”林陽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

“既然你相信我,爲甚麼不早說呢?”封追月沒好氣地說道:“明知我的時間不多了,還害我浪費時間白解釋一通。”

林陽趕緊噤聲,再不敢說話,因爲虛浮在半空中的封追月的殘魂現在已經淡薄得只剩下一層薄紗,彷彿只要一陣輕風過來,就能將他吹散。

沒來由的,林陽感覺心裏堵得慌。

從測脈到現在,不到三天的時間,從神壇跌落塵埃的林陽見識了足夠多的醜陋人性和炎涼世態,更失去了相依爲命的爺爺。如此悽慘境遇之中,只有僅剩一縷殘魂、似醉似瘋的封追月讓林陽感受到了彌足珍貴的真誠與關愛。

“小子,其實成不了元修、當一個尋常人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只是,你我能相遇,是你命中註定不會平淡地過完一生。天合葫落在我手上,算是明珠暗投了,希望它能在你手上大放異彩。”

封追月一改之前的絮叨,變得嚴肅起來:“天合葫乃是先天真寶,你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知曉它的存在。不然,你的下場還是一個死。我給你的到底是機緣,還是S身禍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前輩,我能爲你做點甚麼?”林陽看到封追月的面目已經模糊不清,知曉封追月的殘魂即將消散。

“倒是個有良心的小子,老天畢竟沒有徹底拋棄我封追月。”封追月笑得很開心,道:“小子,先不要想着怎麼報答本座,你現在要做的是先讓自己好好活下來。”

話音還未徹底落下去,半空中的虛影便散了開來,轉眼便沒有半分痕跡,彷彿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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