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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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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我剛滿十歲。

而也就是這一年,我進了少管所,因爲在大年夜闔家團圓的時候,我握着一把尖刀狠狠地捅.進了我小姨夫的肚子,花花綠綠的內臟流了一地。

但我不後悔,

當年我爸濫賭成性,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丟進了黃.浦江裏,我媽也殉情而去,是小姨抹着眼淚收養了我和還在襁褓中的妹妹。

我只能寄居在別人家的屋檐下,那是我唯一的去處。

小姨對我們很好,但小姨夫卻不一樣,他當年是我們那一片出了名的地痞流.氓,能得到小姨的委身下嫁,只不過是用了強的。

從來小姨夫對我和妹妹兩個拖油瓶就是非打即罵,稍有不順就要棍棒加身。

可有一天,小姨夫卻一改往日的混賬,口口聲聲說要給我妹過生日,叫小姨帶我去城南的蛋糕店買一個蛋糕。

我年齡小,但不傻,經歷了太多,我早就心智成熟。

小姨夫平時的做派,甭說是給我和妹妹過生日,逢年過節能給一塊肉喫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給我妹訂蛋糕,過生日,這怎麼可能?

何況是城南?

於是我多留了一個心眼。

跟小姨還沒上公交車,我就藉口肚子疼,讓小姨一個人去買蛋糕,然後自己個兒偷偷摸摸的溜回了家裏。

果不其然,

我剛進屋,就聽到屋裏多了幾個男人正在低聲說着甚麼,小姨夫甚至口口聲聲說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娃娃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這些人都是人販子,小姨夫不安好心,他是想賣了我妹換錢花。

當時我還小,但也知道不能叫我妹落到這羣人販子手裏,於是,我腦子一熱,衝.進廚房就拿了切菜的尖刀朝着他們衝了過去。

小姨夫見事情敗落,抬手就要打我,但他低估了我保護妹妹的決心。

所以,他被我捅了七刀。

花花綠綠的內臟流了一地,等到警察趕到的時候,已經昏迷了。我小姨聽了信兒回來,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拽着我的衣領子叫我還她漢子。

“姨……

石頭……對不住你。”

我扭過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沉默地上了警車,隨後就是宣判,

小姨夫運氣好,被捅了七刀沒死,落了個終身殘疾。

而我,因爲年紀不到的關係,再加上正當防衛的情節,沒有重判,只是在少管所裏待了待了三年。而等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

沒人接我,

我提着鋪蓋卷孤零零地朝着小姨家走。

我不打算去打擾她,只是想遠遠地看一眼,看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只可惜我到了地方,房子卻已經換了主人。

這時候我才聽說,

我進少管所的第一年,該死的小姨夫養好了病毒打了一通小姨,然後她就病倒了,第二年人就沒了。而我的小姨夫下落不明,至於小妹也被送進了福利院裏,被一個富裕的人家領養,現在過得很好。

我本來是想找妹妹的。

但隨即就放棄了,妹妹好不容易得到了安穩的生活環境,我不打算去破壞,何況,我也不想叫她知道,自己有一個勞.改犯的哥哥。

我去了公墓,在小姨的墓碑前磕了頭。

然後去了黃.浦江,

那地方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我媽就是在這裏爲我那個濫賭的父親跳了江,丟下我們姊妹兩個相依爲命。

風很大,吹動的河堤下的野草嘩啦啦地響。

一連七天,我都出現在同樣的位置。

但可惜的是,

我沒勇氣跳下去。

第七天晚上,一個男人找到了我,他臉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身體雄壯魁梧,如同是一尊叢林中橫行無忌的棕熊。

“我叫陳雄,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

我冷眼看着陳雄,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不喜歡陳雄,就好像不喜歡我那個濫賭的父親,因爲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媽應該還活着,我應該有一個安穩的家庭。

“別這麼看着我,我知道你恨你爹,但這是他自己作的。”

“你是個狼崽子,卻沒有自殺的勇氣,否則的話,第一天你來這裏,就該跳下去和你媽團聚,而不是等到我出現。”

陳雄一句話,直戳我的心窩子。

我咬着嘴脣,惡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

“我說了,別這麼看我,如果有下一次,那就不是你跳江,而是我把你扔進去。而現在,你沒勇氣自殺,那就跟我走,起碼能活。”

“甚至能有一份前程。”

我本不情願的,

可惜卻也不得不承認陳雄的說法。

一個十幾歲的勞.改犯,哪怕是出於自衛,但社會卻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善,哪怕能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也不會好過多少。

更主要的是,

陳雄提起了我的妹妹。

就這樣,我跟着陳雄一路上了北上的火車。

一路不停,走河南,過河北,入了山海關後,陳雄帶我在瀋陽下了火車,南方是溫暖的季節,可北方卻早已經是嚴冬。

陳雄不知道帶我走了多少裏的路,直到雙肩落雪,他才把我帶到了地方。

進門第一句話,

陳雄盯着我,眼中冒着火。

“你心甘情願也好,不情不願也罷,進了這個門,就代表你入了這江湖。很多事情,你年紀還小,不清楚其中的關節,更不明白其中的隱情。”

“你怨你爸也好,恨你爸也行,但你得記住他的字號。”

“你爸叫千手,你媽叫觀音,這是道.上送的,貨真價實。你以後也會有自己的號,但不要忘了,你爸和你媽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你爸,我陳雄的兄弟,也不是甚麼扶不上牆的爛賭鬼。”

當時我嗤之以鼻,壓根就不帶信的,甚麼千手觀音,爛賭鬼還有綽號了?而我媽在我的記憶中溫婉和善,那是天底下最溫和的女人,怎麼會和我爸扯上關係。

不過這話我沒說出來,

因爲我知道問也沒用,問多了,陳雄會打我,比我小姨夫打得還狠,還要不要命。似乎只要留住我的一口氣,就百無禁忌。

這種事,一路的火車上我已經經歷過了。

但我卻沒多少反感。

因爲我很清楚,陳雄恩怨分明和小姨夫完全是兩種人,只有我犯了錯纔會責罰,纔會打罵,反之還能得到獎勵。

於是,

我在陳雄的地方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六年。

漸漸地,

我也知道了爲甚麼當初進門的時候,陳雄會對我說出那樣一番話。

原來,

陳雄和我爹媽乾的都是一個行當。

賭桌上論勝負的賭徒,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賭徒,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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