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水河
我以前是個盜墓賊。
現在從良了。
我不幹盜墓的原因有兩個。
一是賺夠了錢,打算好好享受生活。
二是現代科技太發達,金融監管很嚴格,這給我們盜墓行銷贓,造成了很大的風險。
世界拋棄盜墓賊的時候,都沒跟我們打聲招呼。
真慘。
盜墓這行雖然不行了,但也曾經輝煌過。
所以我想寫點兒甚麼,來祭奠這個即將沒落的行業,也祭奠我驚心動魄的二十年。
爲了避免個人身份信息泄露,惹上麻煩,文中的一些地名或者敏 感 事件,我都會做刪改處理,希望大家體諒。
………………
我姓牧,叫牧曠野。
牧是個小姓,我們牧家村人口不多,據說古時候,是專門給一個侯爺放牧的家奴。
王朝更迭,榮華不再,那侯爺早化爲黃土,放牧的家奴們,卻在這裏生根落戶,一代代繁衍了下來。
牧家村地理位置偏遠,被羣山懷抱,經濟上雖然一直都不富裕,但靠山喫山,村外又有一條大河,因此村裏人只是窮了點,卻沒怎麼捱過餓。
我出生沒多久,爹媽就去世了。
村裏人說,是我的八字衝,會剋死身邊親近的人,所以都告誡自家孩子,要少與我打交道。
因此,從小我就總是被孤立和欺負,時間久了,我反而變得叛逆,乾脆破罐子破摔,開始主動欺負其他同齡人。
如此一來,他們反而怕了,再也不敢欺負我,我也逐漸成了村裏有名的混小子。
我們村外那條大河,叫黑水河,河道最寬處有200多米,是這片羣山中的生命河。
傳言,黑水河中住着一條成了精怪的大蛇,我父母的死,或許就和那條大蛇有關。
那天,我父母一大早外出辦事,傍晚才返家。
回程時,正趕上狂風暴雨,200多米寬的河面上翻騰着水浪,河邊載客的渡船,因爲大雨已經停泊了,岸邊只有村民倒扣在沙灘上的細窄漁船。
爲了渡河回家,他們只能將漁船推 進河裏,自己划船渡河。
在水邊長大的人,游泳、划船、打漁,這些技能打小就會,因此我父母撐着漁船,在風雨中渡河,也並不覺得害怕。
據當時目擊全程的王二叔說,我父母還邊划船,邊說笑呢。
誰知,船到河心,河水卻突然暴漲了五六米高,像是開閘泄洪了一般。
那艘細窄輕巧的漁船,如同一塊單薄的木板,直接被拋飛起來,我父母也就此落水,跌入滾滾浪濤之中,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當時王二叔看見,在船被拋飛時,那黃浪渾濁的河水中,赫然翻滾着一條粗壯的、巨 大的黑蟒!
老人們說,那是一條躲在大河中修煉的巨蟒,已經在這裏幾百年了。
它想要化爲蛟龍,卻修行不利,始終不得其法,所以脾氣很暴躁,每隔十多年,就要大發雷霆,興風作浪,弄得暴雨傾盆,洪水氾濫。
我以前被村裏的同齡人欺負,都是因爲家中沒有父母靠山,每每委屈之時,我就想找那大蛇報仇。
有時候夏天去河裏游泳,我腰上彆着鋒利的鐮刀,故意在水裏‘扎猛子’,使勁兒往河底沉,試圖能找到大蛇的蹤影,然後將鐮刀扎進它的七寸裏。
再長大一點兒,沒人能欺負我了,但我也意識到,所謂的大蛇,可能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在鄉下,這類怪力亂神,山精鬼怪的故事太多了。
至於王二叔所看到的黑色巨蛇,大概率是發大水時,從上游或者河底帶起來的古樹浮木吧。
父母早逝,家道艱難,我呢,性情衝 動,脾氣暴躁,又不怎麼學好,因此學習成績一塌糊塗。
初中畢業後,我沒考上高中,就去了鎮外的採石場幹活。
事實上,我就算能考上高中,家裏也實在是沒錢讀了。
那會兒,家裏窮或者不讀書的孩子,一般十五六歲,就跟着老鄉去大城市打工了。
我也想去大城市打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甚麼樣的,但又不忍心留下爺爺一個孤老頭在家,便一直留在了採石場,一干就是四年,日常生活勞累而枯燥。
一天中午,採石場東邊的新區炸山。
伴隨着炸藥爆破的轟鳴聲,一泡黑水忽然從爆炸口湧了出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我們一幫工人圍過去看稀奇,發現炸藥居然在山腰間炸出了一個洞,差不多一人高,裏頭黑乎乎的,還有發臭的積水從裏面流出來,帶着一股辣眼睛的黑風。
大家夥兒圍在洞口,七嘴八舌的討論着。
黑暗的洞口,像一張怪物 碩 大 的嘴,手電筒打進去,看不到頭,誰也說不清是個甚麼狀況。
我是村鎮上出了名的混不吝,膽子大,脾氣爆,因此許多人都看我不順眼。
此時,便有個綽號叫‘四眼’的工人起鬨,讓我進去探一探,看是個甚麼情況,好報告給採石場的管事。
四眼全名叫朱含山,年齡跟我差不多,戴着副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與採石場格格不入。
他摘了眼鏡,就是個睜眼瞎,五米之內,六親不認;十米之內,男女不分,看人時顯得一臉呆樣。
聽說他家以前在縣城裏,他爹應該是縣城裏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但犯了紀律,出了事,也不知是qiang斃了還是坐牢了,總之徹底落魄了。
四眼自己也只能中途退學,回到鄉下外公家生活,進而來到採石場,和我們這羣窮苦出身的人一起幹活,因爲與我們格格不入的原因,沒少受工人們的打趣和調笑。
這小子是個典型的書呆 子,平日裏見了我,都是縮着脖子繞路走的,今天居然敢起鬨了?
看樣子是前幾天,被我藏了眼鏡捉弄之仇,他還沒忘呢。
眼前的山洞溼溜溜的,又有腥臭氣湧出來,怎麼看都不是甚麼善地。
但我架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就着四眼的起鬨,順勢便同意了。
工人們給我拿來手電筒,又遞了把鑿石頭用的鐵釺子給我防身。
準備進洞時,我一把將‘四眼’從人羣中拽出來,故意衝他獰笑:“朱瞎 子,跟我走一趟吧,多個人也好多個照應。”
接着不由分說,強行拽着他一起進洞。
洞中的地面上,全是被黑水泡爛的泥土,踩上去腳就往下陷,走起路來吧唧作響,惡臭難聞,相當噁心。
打着手電,往裏進了四五米左右,前方的地面上居然出現了些方方正正的石板。
石板一看是人工雕砌的,上面還刻的不知名的紋樣。
奇了怪了……
山體內部,怎麼會有一條鋪了地板的路?
這是個甚麼地方?
它又通向哪兒?
就在我嘖嘖稱奇,驚疑不定時,四眼卻像是想起了甚麼,有些緊張的說道:“我以前看過的一本考古書籍裏,就有這類的地磚圖片。這好像是墓磚,鋪在墓道 上的,咱們別是炸開了一座古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