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和於準兩個人的話音重疊在一起，一個急切一個淡然，這種反差讓人覺得尷尬。

心虛的別過頭去，感覺到於準探究的視線也不敢看他，心裏固執的想着，不同名不同姓，我們本來就不是兄妹。

女生的視線從我和於準兩人臉上掠過之後爽朗的笑了兩聲，她像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的身份，剛剛的問題只是出於禮貌。

是我單方面的感受到危機，然後反應過度。

“蘇洛。”於準介紹我們兩個認識，“何歲。”

見何歲打量我，我侷促的將黑色長袖運動服上衣往下拽了拽鋪平褶皺。

“你妹妹好漂亮，像個洋娃娃。”何歲顯然只聽了於準的話，她還是歪着頭，笑的很燦爛很親切，“尤其是眼睛，也太無害了吧，你可得好好保護她，她這模樣一定很招人欺負。”

何歲的話令我微微愣怔。

爸爸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我的眼型叫杏眼，長得太大太圓了，要我遇見壞人的時候眯着點眼睛皺眉，這樣看起來不那麼軟弱。

後來他又說，不兇也可以，軟弱也可以，遇到壞人了他和媽媽會保護我。

“我哥對我很好。”

我厚着臉皮叫回於準哥哥，也不像最初那樣抗拒何歲，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大方一點，陽光一點，“他在家經常誇你漂亮來着。”

如果對方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希望於準幸福。

何歲聞言瞪大了眼睛，大概是羞怯，看向於準的眼神變得有些黏糊，“真的嗎？他在外面可高冷了，我可想象不出他還會誇我。”

於準沒甚麼反應，脣線抿着，只是接過我手裏的頭盔和他的一起掛在車把上，“別聽她胡說。”

何歲抿了抿嘴，十分可愛的對着我努了努鼻子，彷彿在說：你看，我就說吧。

“喏，早餐。”

何歲氣鼓鼓的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於準，透明的便當袋上畫了一隻粉紅小熊，裏面放着三明治，“你記得喫，我做的很用心的。”

於準沒第一時間接過來，看了兩秒才伸手，“謝謝。”

我雖然沒談過戀愛，可看過別人談，臨近高考那一陣子好多人都因爲壓力太大悄悄走在了一起，男生談戀愛以後人設會發生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油嘴滑舌，滿口甜言蜜語。

於準卻沒怎麼變，還是那麼......淡薄。

部門不同，進了公司何歲就和我們就暫時分開。

“今天可以開始工作嗎？”於準問我，“如果覺得狀態不好，可以暫時跟着我。”

我很慢的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爲甚麼這麼問，後來才猛地反應過來，今早在廚房媽媽跟我說的話，他聽到了。

我找不到形容詞來描繪這種過於複雜的難堪。

“我可以。”我點了點頭，堅定的說。

於準帶我去見了部門經理，他在領導面前表現的不卑不亢言辭得體，跟對方介紹我的情況，還麻煩別人對我多照顧，他真的是個好哥哥。

“李哥，我還想申請一間員工宿舍。”

我得到了一份文職工作後，於準又開口對那位領導說。

他的語氣和往常一樣輕描淡寫，字句灌進我的耳中卻彷彿化作一道驚雷劈在了我的心口。

我的第一反應是他要搬出去住了。

有了戀愛對象，搬出去住當然會更自由。

就那麼兩件行李，要走太容易了。

我不知道我當時的臉色甚麼樣，只感到手指的溫度褪的很快，控制不住的發抖，心臟每一下都砸的很重，回彈時彷彿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住甚麼員工宿舍，你的房子公司早就買好了，是你一直不肯去，鑰匙我叫人拿給你，直接拎包入住，改天去辦理過戶。”

那位姓李的領導很是熱情爽快，他滿懷好意的心思實則敲碎了我最後的期待。

當着於準領導的面我不敢表現出甚麼，可我真的太害怕了，還是沒忍住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牽了一下於準的衣襬。

人的意志力一旦出現缺口就會轟然倒塌，在這一瞬，我覺得自己被丟進了名叫絕望的深淵裏正不住的下墜，靜待粉身碎骨。

我低着頭，視線快速變得模糊，小聲問，“哥......你不要我了嗎？”

聲音顫的不成樣子，連我自己都沒聽清自己說了甚麼。

身前的人很久沒有動靜，我的心沉到了湖底，被深重寒冷的湖水壓得喘息頓挫。

喉嚨滾了滾，我下意識的想要鬆手，然而下一秒，於準卻牽住了我。

他的掌心很熱，哪怕我現在思緒和感官一樣混亂，他的體溫還是燙到了我。

一路無話，他拉着我穿過辦公室外的長廊，一直到沒人會來的樓梯間才停下。

眼淚連成串的摔在地上，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哭嗝都壓在嗓子裏，肩膀跟着上下抽動。

媽媽變了我早有察覺，可我從來沒想過於準會走。

沒有於準的家，對我來說就是地獄。

穩了穩呼吸，我剋制着內心的無助和恐懼開口，“哥你別生氣，我自己也可…”

“我不走。”於準打斷我。

隨着話音，他的拇指輕輕碰了碰我的臉，擦掉我面頰上的眼淚。

指尖溫熱，於準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房子給你，住到你上大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