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河邊那一羣人圍着嘰嘰喳喳的,吵的趙甲趙乙兄弟二人頭疼。
所以許大健一家和賭坊打手兄弟的博弈地點直接換到了許家老宅。
在這短暫的轉移時間裏,一家三口已經消化完了腦子裏的記憶。
啥都不清楚還好,心裏至少沒有負罪感。這甚麼都知道了,又不是專業演員,裝也裝不下去,三口人臉色跟打翻調色盤似的。
特別是李淑蘭,心裏那個氣呀,要不是現在局勢不對,恨不得轉身掄圓了扇許大健十八個耳刮子!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像他這麼混,成日裏不着家就算了,還帶着兒子出去瞎摸鬼混,賭鬼帶懶鬼,主打的就是一個“因材施教”。
是了,這個時代的女兒都12歲了,多出來的一個兒子也8歲了,可家裏存款連三兩銀都不到。
前月賭錢賭輸賣掉了家裏僅剩的三畝水田,昨兒個把老子娘康氏氣病在牀上,今兒個早晨天沒亮就帶着兒子直奔賭坊,好傢伙一票幹個大的,輸了整整十兩銀!!
剛穿來就面臨一家子被拉去賭坊給東家做長工的情況,家庭經濟狀況比赤貧還不如,真是老天爺不給條活路。要是真讓女兒跟着他一起去做長工,李淑蘭能把丈夫的皮給活剮下來。
想到這兒,氣的李淑蘭又狠狠剜了父子倆一眼。
倆混貨。
四郎被嚇得身子哆嗦,直往他爹身後躲。
許大健被媳婦的眼神看的渾身一涼,心中委屈面上只得苦笑。
這也不是他賭輸的啊,賭錢的叫許福全,他叫許大健啊,可媳婦纔不管,氣就要撒他身上。
艾瑪,誰讓現在他就是許福全,這可找誰說理去呢。
兩雙開門打手掃了眼許家老宅一衆人,除了因病暫時不好起身的康老太,上至成人下至小孩全部都湊齊了,門外還悄摸蹲着好些聽牆角的。
兩兄弟將許福全父子倆賭錢的經過敘述了一番,老宅衆人聽的火冒三丈。
四面八方傳來了銳利的眼神,如果眼神能S人,他們恨不能給許福全渾身片成片。
一時沒人開口,許吟秋看了看周圍,率先問道:“敢問二位爺,不知以往賭輸的人都是如何還債,可有時日寬限?”
衆人尋找發聲處,見是菊丫顫顫巍巍地開口,臉上還帶着懼意,看來是以往怯懦的侄女都被眼下的局面逼得不得不開口了。
真是造孽。
趙甲兄弟二人看了眼面前的小丫頭,已經換了身深藍色打補丁的麻布裙,頭髮倒沒擦乾,溼漉漉的往地上滴水。
先前在賭坊裏時,許福全這癟犢子貨避着小兒子問東家能不能把女兒當賭資,說他家女兒今年12歲,模樣秀麗,養上個一二年就能賺錢。
東家當時怕做賠本生意,沒有明面上答應,但還是暗地裏託了他們兄弟倆,跟去瞧瞧那丫頭姿色,若是塊好苗子就找藉口拉走,日後好賣去紅樓。
而趙乙自然是想盡可能的幫主子爭取利益最大化,所以纔在許福全家建議一家子去做長工抵債。只要連一家子一起騙,日後東家想賣誰就賣誰。
想到這點,他的眼神在許吟秋臉上來回打量。
姿色尚可,只是瘦的快脫了像,眼珠子都快瘦脫出眼眶了。
許大健,啊不,現在是許福全。
他眼瞅着趙乙的眼神落在了自家女兒臉上,心裏咯噔一下,想起原身之前說過的賣女兒的胡話,當下沒忍住“啪”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聲音清脆,吸引來了衆人視線。
許福全對着趙甲二人賠笑道:“二位趙爺,小的之前說的都是胡話,我跟妮子可親了,咱家還是想法還錢吧。”
這話一出,李淑蘭和許吟秋也品出不對勁兒了,趕忙把女兒往自己身後扯,眼刀子又往許福全身上刮。
好啊這混賬,居然還想過賣女兒!
老宅一家也是風聲鶴唳,眼見着更加緊張起來。
他們都不是聽不懂好賴話的傻子,明顯老三之前就動過賣菊丫的心思,好在現在迷途知返,不然指不定真能給菊丫賣到甚麼髒地方去。
老大家的陳氏和老二家的白氏都偷偷用眼角風颳小叔子。
咋就能這麼混,他成日在外面偷雞摸狗,侄女在家沒日沒夜幹活,長到12歲沒享過幾天福,瘦的跟個細猴兒似的還差點被賣。
這是甚麼道理!
雖然不知道爲甚麼許福全一改之前的態度,但趙甲兩兄弟也不想浪費時間掰扯,畢竟這甚麼菊啊草的又不是天仙。
“按照以往賭坊欠債的慣例,三日內湊齊便不需要利息,過一日加收一成利息,若是十日內沒有還清,這利滾利的,數目我一時算不清,得打算盤了。”
老宅衆人又是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許福全看了眼女兒的眼色,立馬明白她的想法。
說甚麼都要三日內還清欠款,可不能一大家子都去給人當長工。
就算沒喫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現代賭坊都不見得多能見光,更別說這律法不算特別完善的古代。
就算真是去當長工,那主家生氣隨便拳打腳踢也不是沒可能,到那時,還活個屁。
“小的怎敢拖欠,三日內還清就是,感念裴東家記掛拉咱家一把掙點活命的工錢,可那不是來錢太慢了點,怕耽擱了裴東家生意。”
這意思,是連長工也不想做了。
行,左右這一家子看起來也不是多好的貨色,懶得倒騰再賣一回,收錢也不錯。
趙乙嗤笑一聲,“別揀好聽話說,你就說,這十兩銀你還得起嗎?”
“還!三日內肯定還!”
“說得倒輕鬆,你那三畝地早就賣了做賭資,拿甚麼還?”
穿過來的李淑蘭也不像原身那麼窩囊,當下立馬跑回自家,在牀底下劃拉半晌,將記憶裏藏錢的荷包拿出來。
麻布縫的荷包破舊,巴掌大小,零零散散也就2兩散碎銀子外加平日裏生活開銷的500文銅錢,攏共2兩半錢,這都是這些年繳了布稅後偷偷攢了賣錢的,沒讓許福全知道。
這可咋整,還差7兩多銀錢呢。
許大健,啊不,許福全她心裏有數,兜裏比臉還乾淨,但凡有個四五文錢的都早進了賭坊的流水了,壓根兒不能過夜,所以他手裏指定一毛不拔。
而她的嫁妝銀子嘛......由於某些原因,也早早的沒了。
李淑蘭仰天長嘆一口氣,捏着荷包趕回了老宅。
趙甲顛了顛手裏的舊荷包,“就這麼點,打發鬼呢?爺兩個專程來收一回賬就得這點,讓我們怎麼回去跟東家交差?”
許福全咬咬牙,對着自家二位兄弟深深彎腰,鞠躬。
他倒也沒跪,心底那作爲現代人的傲氣最終還是沒能讓他折膝。
“大哥、二哥......能不能借我些錢,我保證,往後再也不賭錢,你們借我的錢我也一定會還的,日後也會帶着四郎好好上進,絕不給家裏添亂。”
這話他說的打心眼兒裏委屈。
一個後來人爲原身犯下的錯擦屁股,還得背了這狗屁名聲,連累媳婦女兒也受人冷眼。
老大許金全和老二許銀全看了眼親爹的臉色,見他將頭偏向一邊,不說話也不看人,就知道爹也在糾結呢。
可眼下要債的就在院裏,弟弟那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了,他們也不能見死不救。
雖然,自家的底子也確實不厚。
若是這次三弟誠心悔過,他們兄弟也不是不能重歸舊好,可日後若是又去賭,他們家不僅收不回來賬,還得幫忙擦屁股。
到那時,又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