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話倏然停住，顧聞時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
臥室內溫存的溫存氣氛一點點降下來。
他抿起脣角，遲疑着想要解釋。
沈然反問：“我昨晚在沙發上睡的，怎麼出現在這兒你會不知道？”
顧聞時緩緩勾起脣，故意耍賴：“我不知道。”
她漆黑眼眸落在他身上，“我如果蓄意勾引，就不會那麼幹脆和你離婚，所以你不用跟我裝傻。”
說完，她掀開被子往外走。
在她關上門之前，身後顧聞時不甘心的出聲：“對，是我抱你上來的，難道看你凍感冒？”
“沈然！你知不知道昨晚我給你蓋了一晚上被子！”
他的聲音裏藏着不易察覺的委屈。
沈然眸色一暗，隨即加快抬腳離開。
... ...
沈然心緒混亂，匆匆洗漱完就想離開顧家，不料剛下來就被顧奶奶叫住。
顧奶奶笑說：“吳阿姨做了蘇式早點，有然然你最愛的小餛飩，你不喫她可要傷心的。”
吳阿姨極爲有眼色的附和：“是啊，我還做了鮮蝦馬蹄餡兒的呢。”
顧家是獨棟複式別墅，餐廳外是大片草坪。
沈然看見了跟在顧父身後的顧聞時，兩人不知在說甚麼，正在往這裏走來。
不想撞見的人還是要撞見了。
沈然禮貌頷首：“... ...謝謝吳阿姨了。”
說完，她坐在了角落，面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餛飩一個個浮起在晶瑩湯裏，像一個個泡泡，撒上的粉白色肉沫和蔥花點綴的很是精緻。
“——聊甚麼呢，這麼熱鬧？”顧父擦了擦手走進來。
他瞥見沈然坐的位置，雖然訝然，但倒也沒多說甚麼。
顧奶奶語氣耐人尋味：“我們在說聞時最近要忌口，今早就做的清淡些，除了給然然的鮮蝦小餛飩，其他的他還能喫點。”
顧父眼底藏着幸災樂禍，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是嗎？”
他扭頭問：“你忌口了？”
老太太肯定知道昨晚自己揍這小子的事了，只不過因爲然然受委屈她老人家生氣，所以故意提起來。
顧聞時表情僵了一瞬，憋屈點頭：“嗯。”
見沈然坐那麼遠，他下意識皺緊了眉頭。
她坐那麼遠，是迫不及待跟自己劃清界限？
他鬼使神差故意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沈然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也不想和他相見尷尬。
顧聞時雙過分修長的手此刻攪動着瓷碗裏的粥，漫不經心地姿態帶着不易親近的矜貴感。
他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不光是家世，就憑他自身的長相就有不少人趨之若鷺。
沈然注意到兩個人距離有些近，近到兩個人偶爾會有胳膊上的觸碰，這讓她更加謹小慎微。
顧鈞破天荒關心他：“等下你去趟醫院。”
顧聞時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湯，“不去。”
“不去的話，明天你連公司都去不了。”
“皮外傷，不嚴重。”
顧父眼瞅着就要生氣：“不包紮，你死了也就剩嘴硬！”
空氣中安靜了一秒。
顧聞時低低笑了下，“你怎麼知道沒包紮？”
說罷，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沈然。
見沈然低頭努力埋臉想躲避這個話題的樣子，顧聞時瞬間心情大好。
吳阿姨走進來，抱了個大箱子：“小顧先生，外面有一個箱子，說是您給老太太訂的禮物，給您放這裏還是拿去客廳？”
“直接在這兒拆了吧。”
顧父斥責：“又亂買甚麼？”
“除了沈然會時常惦記着你們之外還能有誰？她老藉着我的名義送，我哪兒有那麼上心。”顧聞時扯了扯她的袖子，慵懶朝她扯脣輕笑，“對吧？”
顧父不甚嚴厲的訓斥他：“我跟你媽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不孝順的東西！”
顧家並不古板，所以時常能看到顧聞時捱揍，顧父罵罵咧咧，以及顧媽媽做黑暗料理這些趣事，想起這些，沈然彎起脣角，心情也跟隨着好了不少。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但我最近好像沒買甚麼... ...”
“那還能是誰送的？”
吳阿姨把封條拆開，裏面是價值不菲的補品，附帶一張賀卡。
顧聞時看到落款後眸色沉了些。
顧奶奶看出了事有端倪：“我看看寫了甚麼。”
他原本不想給，但怕事鬧大說不清，還是解釋道：“林柔回國了，應該是照例送給您的見面禮。”
顧奶奶拿過賀卡掃了幾眼：“我說呢，原來是她回國了。”
說着，冷哼道：“她給我、你父親、甚至你遠在國外的母親都送了，怎麼... ...這是跑顧家來刷存在感了？”
方纔餐廳輕鬆的氛圍蕩然無存。
沈然臉色很差，自己前腳離婚，林柔後腳送禮上門。
如此明目張膽的宣誓主權，她是有多篤定自己能順利嫁進顧家
“應該只是人情往來，沒別的意思。”
‘啪——！’顧父的湯碗不輕不重放在桌子上，碗勺之間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顧父不高興寫在臉上：“人情往來就應該也有你太太的一份，但這裏唯獨沒有然然的，你告訴我她甚麼意思？”
“... ...我不知道。”
林柔不打招呼送禮上門，他無從開脫。
顧聞時緊抿脣：“我去把東西退了。”
“不用你！”顧父沉着臉，“然然，你代替我把這些退給林柔，和她說清楚，你去是代表顧家去的，省得有些人癡心妄想！”
沈然對上了顧聞時的視線，她並沒有選擇妥協，而是一改常態：“那我等下給林小姐送去。”
但沈然自己清楚，她可以爲了體面的結束離婚，但不代表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林柔這樣故意討好，她當然也會禮貌的退回這份禮物。
比起逆來順受，她更會選擇禮尚往來。
“等等。”顧奶奶叫住她，攪動着碗裏的赤豆小圓子，語氣淡淡的，“讓聞時和你一起去，對外你們是夫妻一體，一起去不要丟了體面。”
顧聞時聽到夫妻二字，下意識去看沈然，見她面色如常，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不如... ...我等下順路送過去，省得麻煩。”
他並不想沈然碰上林柔，與其到時候雙方面子都不好看，還不如自己過去說清楚，快刀斬亂麻。
但這話落在沈然耳朵裏就是另一層含義，她心下是積攢的濃濃失望，懶得再和他周旋一句。
顧奶奶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她去，你陪着，聽懂了？”
說着，她把賀卡遞給顧聞時，沉靜如水的目光瞥向他，一字一句地說：“受傷忌口，你知道甚麼能喫，甚麼堅決不能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