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一聲夫君,砰然心動
10,一聲夫君,砰然心動
這時,梁姑姑也走了過來,一臉板正地福了一下,“小姐,您大婚日上午纔回得府內,故正經的禮節還沒有學過,小人是受夫人之命前來教小姐的梁姑姑。此刻學禮儀,雖然有點臨時抱佛腳,但有兩句話,小人還是得和小姐說一下的:行莫亂步,坐莫搖身,笑莫露齒,話莫高聲,輕言細語,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像您剛剛這般大呼小叫,成何提統?一旦傳出去,宛家的顏面往哪裏擱……”
雲苒終於被氣笑了:“……”
一個剛訓完,又跑一個來訓?
奴才訓主子?
這是哪家的家法?
都說宛家的奴僕大多囂張跋扈,原來是真的。
這些惡奴,這是存了心的想要給她這個六小姐來一個下馬威,想把她壓得抬不起頭來。
哼,還真是老虎不發威,就把她當病貓了。
雲苒冷一笑,緩緩起身,姿態甚是優雅地揚起纖纖素手,啪,一記耳光,狠狠打在梅兒臉上。
她是善武的,而梅兒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然禁不起打。
瞧,她都沒怎麼用力,這人已被打得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小臉上立刻多了一個巴掌印。
這個突如其來的粗暴舉動,引來了所有人的側目。
“小姐,您怎麼可以這般蠻橫無理……”梁姑姑驚怒,不由得沉下臉厲叱,“奴婢雖是婢,但也是人。宛家以禮善持家,作爲主子理應禮待於人,懷慈悲心腸,隨意打罵奴婢,您還要不要名聲了?”
呵,又教化上了。
梅兒如何能想到會捱打,爬起來時也一臉悲屈,當即眼淚簌簌直淌,嘴裏則哇哇叫道:“小姐,我不明白我做錯了甚麼?您竟要如此打我?”
“六小姐果然難伺候。”
“長得是好看,可脾氣怎這般粗魯?”
“天吶,這不會是瘋症又犯了吧!”
“真倒黴,我們怎麼就派來服侍這樣一個主子?”
來新房服侍的侍女共六個,加一個管事姑姑,共七人,眼下兩個在整理牀鋪,一個端着淨臉水,一個端着面巾,一個在侍妝,一個捧着新衣。
她們皆沒有低眉順目,因爲剛剛這麼一推,一個個露出了不友善的敵意,哪有作爲婢女的卑微。
雲苒倒也沒有尊卑的觀念,也並沒有暴力傾向,作爲現代人,她祟尚的是平等自由,與人爲善,可這些人,一個個居心不良,這是想欺負“宛容”初回家門,沒有靠山。
今日,她若不能鎮住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奴婢,往後頭在這宛府,她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打得就是你這滿肚子壞水的惡奴……”
她淡淡睨着,一字一頓,氣勢逼人。
“我……我怎麼就成惡奴了?”梅兒頓時哭天喊地地叫了起來,“小姐,我是二夫人派下來做通房的,您打狗也要看主人……像小姐這般不分青紅皁白,肆意欺壓奴僕,以後如何能在府中立足,受人擁戴?小姐,但爲了府上的名聲着想,您也不該這般打罵下人……”
自始自終不自稱“奴”,而稱“我”,更口口聲聲稱是“通房”,看樣子,她自恃很高啊,可能自認爲能和她這個賤小姐平起平坐的。
也是,二夫人雖是側室,家世也是很顯赫的,在這個家裏,二夫人就一直和大夫人地位相當。而宛容只是小妾的女兒,一個不得寵的主子,在很多有錢人家不見得比奴才值錢。
“就是。小姐欺人太甚了。”
“可不是,鄉下來的,果真不懂規矩。”
“這頭不是梳得好好的嗎,發甚麼瘋?”
婢女們一個個都很橫,而且很團結,一致認定是小姐在故意無事生非,欺凌家婢。六個婢女,就一人一聲不吭,在暗暗打量。
雲苒微微抬眼,掃了一圈,神情淡淡地先盯上了侍衣的婢女:“你叫青兒,雅夫人送的婢女。對吧……”
“端水的叫寶鵑,寶鵑身邊的叫寶意,你們是珠夫人送的婢女……”
珠夫人是宛容的嬸嬸。
“疊被的是莞兒,翡兒……一個是祖母賞的,一個是太祖母賞的……當然,我更知道你……”她轉而看向哭成淚人的梅兒,“你叫沈如梅,蓮二夫人乳孃的孫女,二夫人視你爲自家侄女,差點就讓你代替我嫁給了姑爺……”
這般一叫破,婢女們全露出了驚怪之色:她們不明白啊,六小姐從未回過宛家,怎麼不光知道她們叫甚麼,還知道她們是誰送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你們都是長輩給的,所以呢……你們這是要聯合起來造我反了是不是?”
她輕輕笑着,可眸光清涼如水,“只因我初來乍到,在宛府人地生疏,沒個後臺,所以想來個奴欺主是不是?沈如梅,你做事不好好做,一雙眼睛直勾着新姑爺,一進來就衝新姑爺拋媚眼,你當我眼瞎啊……”
這一喝,倒是喝住了梅兒的眼淚,但她很快就叫了回來,“大夥都沒見過新姑爺,好奇多看了一眼怎麼了?”
聽聽,駁得多理直氣壯啊!
“啪!”
雲苒冷一笑,隨手再次甩了一個耳光過去,又一次將她打翻在地。
倒地的梅兒臉上全是震驚,跟着,她勃然大怒地跳了起來:“小姐爲甚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施暴?我長這麼大,連二夫人都沒打過我一回呢……”
“打得就是你這種不上心的奴才,桐城新婦該梳怎樣的髮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給我梳的是甚麼?這叫罪婦髻,是冷宮罪婦纔會梳的髮式,今日本小姐大喜,你竟然給我梳這樣的髮式,是想看我出醜嗎?”
雲苒再次厲喝,聲音和氣勢皆蓋過了她,一下就把她震攝住了。
沒錯,梅兒給梳得正是罪婦髻,這髮式和桐城新婦髮式的區別在於:前者會配黑色抹額,髮髻梳得小巧,不配發釵;後者髮髻梳得豐滿,會配以珠花金釵。只要不配那黑色抹額,粗略一看,看不出多大名堂。這裏畢竟是西北邊陲之地,京城那邊的罪婦髻知道的人不多,可是有頭有臉的貴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這……這明明就是新婦髻。”
梅兒漲紅着臉爭論,她心下很是喫驚啊,只不過是一個鄉野丫頭,怎麼識別得出其中的區別,這太奇怪了。
“好啊,那我們直接去太祖母那邊辯一辯?看看這到底是甚麼髮式?”
說着,她從侍衣婢女手上抓過新衣套上,轉身一把拎住梅兒往外走去。
據調查,宛家的老祖宗最講道理,當年就是她保下了宛容,還把宛容送去水月庵,庵主了塵師太和老太太是忘年交,如此這般才令宛容活了下來。
梅兒頓時嚇壞了,怎麼也想不到新主子居然既不軟弱,也不膽怯,還不按常理地鬧了這麼一出。
她是因爲瞧見新姑爺生得俊俏,眼見得這個便宜小姐竟得了新姑爺一夜溫存,心懷嫉妒,就想使點小壞,梳個罪婦髻,故意在暗中折辱她一下,反正在宛家,真正看得出這髻有深意的沒幾個,誰曾想啊,竟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這事真要鬧大,那還得了。
“六小姐,您怎這般任性胡鬧?是新婦髻,還是罪婦髻,難道老婢看不出來嗎?大喜的日子,又是大清早的,您這樣嚷嚷着跑去擾了正在清修的老祖宗,成何提統,您這是在給宛家抹黑,新姑爺還在邊上看着呢……趕緊進去重新梳妝,您要是不喜歡這髮髻,換一個就是……”
走廊上,梁姑姑追了出來,寒着老臉把雲苒攔下,還一味維護梅兒,把責任歸結爲“六小姐任性胡鬧”。
蕭湛就站在廊下,他看着他的新娘子彪悍地拉着梅兒出來,目光自新娘子的髮式上一掃而過,笑意變得更深了。
哈哈,新娘子對宮婦的髮髻甚是瞭解,宛家的刁奴真是遇上剋星了。
這個梅兒要倒大黴了。
他很期待她的反擊!
雲苒斜以一目,正好瞧見蕭湛在看好戲,立刻衝他嬌嬌一笑,甜軟着嗓音喚了一聲,“夫君,你看,這些惡奴欺我是山裏來的,竟想讓我出醜丟你的臉,如果在你們瀾家,遇上這種惡奴,你會怎麼處置?教教我這個山野村姑可好?”
順道把他拉下水,可“夫君”一詞,卻叫得她莫名哆嗦了一下。
無他,肉麻死了!
但既是演戲,這個稱呼,自得叫得順溜。
青山和北風就侍在邊上,也被這一聲“夫君”叫得抖了抖。
這二人不約而同交換了一下眼神,內心皆在暗叫:天吶,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兩面性格的女人?兇狠時就像母老虎;發嗲時堪比小奶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那俏婢則微皺眉心:她不喜歡這個六小姐;太能做戲了。
蕭湛也覺得這女子,撒嬌時真能把人的骨頭酥掉。
生平第一次,他竟有了一種被電到的感覺——想想啊,他可是個擁有着現代文明的異類,電擊這種感覺,自打來了這異世就沒嘗過,今天居然又嚐到了。
砰砰砰。
心臟一陣異樣的亂跳。
他呆望着,微蹙劍眉,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