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養子終於出事了
顧知涵在牀上足足養夠了三個月,多虧顧老夫人衣不解帶地伺候照顧,才勉強可以下牀走動。
“公主,那顧知……小少爺過來了。”寶珠打心底裏不願承認他的身份。
如此品行不端,蠻狠粗鄙的鄉野小子,哪配得上當主子的養子?
“讓他進來。”
顧知涵能動身便過來找她,想必那日她說的話已經起了作用。
“孩兒傷勢初愈,就想過來看看母親,母親不會不高興吧?”
顧知涵還未在門口通傳便闖了進來,壓根不懂規矩二字。
寶珠橫眉垮臉,還沒開口呵斥,便被自家主子抬手悄無聲息制止了。
“你念着母親,母親就已經很高興了,更何況是親自過來看母親呢?”
雲姝荷溫柔似水地望着他,眉眼彎彎恍如一輪弦月。
“真的嗎?”顧知涵有些扭捏地貼近,他不是沒跟女人撒嬌過,但面對眼前這個打心底裏厭惡鄙夷的人就感覺怪怪的。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算計模樣,肯定是有所圖某,礙於情面沒好意思開口罷了。
雲姝荷裝作不知,從旁端起一碟小點心遞到他面前,“嚐嚐母親這裏的桂花糕?”
氣急敗壞地追過來的顧景謙,跨進院門後看見的便是這副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面,不由得愣在原地。
寶珠扭頭看到他,納悶地行了個禮。平日裏哪怕逢年過節也不曾見過一面的駙馬爺居然過來了,倒是跟養子一樣不懂規矩。
“我說涵兒怎麼敢不去太學讀書的,居然是你在背後教唆。”顧景謙眉頭緊鎖,語氣惡劣至極。
一看到父親發怒,顧知涵慌忙躲到雲姝荷身後。
顧景謙就是這樣,絲毫不把她這個公主當回事,也從來不顧及她的顏面。
雲姝荷壓住體內翻湧而起的S意,裝作護犢情深的樣子護住養子,“涵兒傷勢初愈,不如在家裏好好養着,出去折騰出個萬一來怎麼辦?”
顧景謙不耐煩道,“又不是女孩子哪有那麼嬌氣?他日後要參加科舉,現在不讀書,你替他考試嗎?”
顧景謙鄙棄地看了眼雲姝荷,她當所有人都跟她一樣好命,生下來就金尊玉貴不需要考慮前途?
雲姝荷眼眶泛紅,聲音嬌弱,“本宮只是心疼他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再說又不是不去上學,只是在家多養幾天而已。而且以後他如果真的考不上,本宮再去求求父皇就是。”
話是這麼說,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只怕她會笑得合不攏嘴。
顧景謙怒火中燒,“婦人之見,說你頭髮長見識短都是抬舉!涵兒讀書這件事沒得商量,日後你也不必再插手!”
他上前動手,一把推開雲姝荷,將瑟縮其後的顧知涵拽出來拖走。
求來的官職哪有自己考中的讓人安心?就像他如今的境遇,旁人嫉妒他的才學和能力,編排他得來的一切都是靠公主。
“駙馬怎能這樣說公主?”寶珠氣不過剁腳。
雲姝荷沒有說話,只冷笑着坐下。顧景謙望子成龍,自然看不慣她的所作所爲。可是就算沒有她插手顧知涵也成不了才,是龍是蟲早就刻在骨子裏了,不耗費全部心血是沒用的。
次日顧知涵被強行扭送至太學。
據盯梢的說顧景謙回去後甚是惱火,還動手打了顧知涵,其他支支吾吾不敢說的話想必都是罵她罵得比較難聽的。
“公主,外頭有個自稱是楊司業隨侍的小廝說,少爺在太學聚衆鬥毆,頂撞夫子,讓咱們派個人去看看。”
寶珠着急忙慌地跑進來,顯然她也沒想到才安生了幾天,那小畜生又鬧起來了。
雲姝荷依舊從容不迫地練着字,“就說本宮風寒入體去不了。”
府裏除了她,便只有顧老夫人能主事。
聽說乖孫被司業扣留在太學,着急忙慌地出門時摔了個狗啃泥,被下人攙扶起來後沒忍住把雲姝荷給從頭到尾罵了一遍。
人是下午出門的,直到晚上也沒回來,最後還是等顧景謙回家,聽說此事後風風火火地跑去太學將人領回來的。
二人進門時灰頭土臉,一副泄氣公雞的萎靡模樣,顧景謙跟在後邊數落個不停,說甚麼再生氣也不該把學堂給砸了,害得孩子被勒令退學。
寶珠津津樂道的把這些講給雲姝荷聽時,雲姝荷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她的麻煩也該來了!
不多時,顧景謙陰沉着張臉來找雲姝荷興師問罪,“涵兒每次出事你都推三阻四不解決,你是不是當真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所以對他這個養子毫不在意!”
寶珠見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忍不住大聲分辯,“駙馬難道都不關心公主的嗎?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公主操心,昨日她更是累倒了,要不是陳太醫來請平安脈,還不知要硬撐多久。”
顧景謙愣住,她當真病得如此嚴重?再看雲姝荷,見她未施粉黛,臉色蒼白雙頰微紅,確有幾分病態孱弱的模樣。
她素有第一美人的稱號,梳妝打扮後自是絕代風華,不曾想素面朝天時亦是驚爲天人,美得叫人不敢呼吸。
良久,顧景謙嘆氣囁嚅道:“母親不大懂得與人相處,因涵兒的事與楊司業有所齟齬,如今太學也對涵兒產生偏見,勒令他退學……”
“啊,那這可如何是好?”
雲姝荷表面驚訝,心裏早已開心得冒泡。
他來就是想讓雲姝荷出面解決這件事,誰知她也六神無主,甚至還反過來問他該怎麼辦。
寶珠見他愣住,立馬上前提示,“只楊司業是講禮節的人,只要老夫人向他磕頭認錯,那少爺也就不會被退學了。”
理是這麼個理,但傳出去太丟人,但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好再多說。
磕頭認錯倒也不必,送些禮物上門,或許他會看在大家是同僚的份上不再追究吧。
次日,老夫人帶着滿車禮品,不情不願地前往楊司業府邸。
結果,楊司業不過是說了兩句孔孟之道,老夫人卻覺得楊司業蹬鼻子上臉,當即又把楊司業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把他家給砸得一片狼藉。
楊司業怒極,揚言以後京都所有學堂都不可收顧知涵做學生,否則就是跟他過不去。
哪怕是顧家一朝飛龍在天,也洗不清骨子裏的草莽本性。
雲姝荷每日澆花侍草好不快活,顧景謙急得沒辦法,只能又求到她跟前。
雲姝荷淡然說道:“既然已經釀成如此大禍,只能讓涵兒受些皮肉之苦了。”
老夫人堅決不同意:“果然,涵兒不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你居然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當真是個毒婦啊!”
雲姝荷冷漠一笑:“既然婆母有更好的辦法,本宮也不必管了。”
“等等!”顧景謙看着顧知涵那張跟他極其相似的臉,一咬牙:“就按照公主說的辦。”
他還沒蠢到認不清現實的地步,要是兒子沒學上,就算有云姝荷這個長公主撐腰,以後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想成爲人上人,就必須要受些皮肉之苦!
雲姝荷冷笑,顧景謙爲了成就大業,果然甚麼都願意捨棄。
雲姝荷帶着顧知涵到楊家時,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他的確喜歡被人簇擁着的感覺,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餘光環顧四周,鄙夷的,譏諷的,嘲笑的,同情的,疑惑的……各式各樣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毫不掩飾地落在他身上。
羞愧,憤怒,恥辱,異樣的情感如蛛絲般將他緊緊裹挾纏繞,密得人喘不上氣。
“把他衣服脫了,狠狠的打!”
雲姝荷一聲令下,幾個小斯扒掉顧知涵身上的衣物,用鞭子狠狠的抽在顧知涵的背上。
啪啪啪!
幾鞭子下去,顧知涵的背部浮現幾道鮮紅刺目的血痕。
“啊!好痛啊母親!”
顧知涵疼得大喊大叫,雲姝荷卻不管不顧:“繼續打,爲彰顯顧家的誠意,打到楊家開門爲止!”
顧知涵被打得血肉模糊,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幾度要暈厥過去。
雲姝荷心裏頭稍微暢快了些,這可比起前世他們一家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輕多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顧老夫人把楊司業氣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孫子要受這份罪?”
“收養的而已,又不是親孫子。不過長公主對這養子真不錯,換我肯定不會陪着出來丟人現眼。”
“說到底還不是這養子自己鬧得?他爹又不是甚麼王侯將相,哪裏兜得住?”
圍觀人羣議論紛紛,養子兩個字刺得顧知涵耳朵生疼。
這時,雲姝荷爲難的附在他耳邊說道:“涵兒,這一切都是你父親的決定,若是你父親官職再高些,你也不至於受這般的侮辱啊。”
他舔了舔早已裂開的嘴脣,血腥味在口腔中逐漸蔓延開來。
如果父親官職高,他怎麼會站在這裏受盡冷眼?如果他真是公主的孩子,當然也不用看人臉色。
想到這,顧知涵眼底閃過一絲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