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妻
宋老太太見着孫子乾脆利落的拒絕,鬆了一口氣。
“是啊錦棠,你看,子義心裏是滿意你這個媳婦的。你又何必非要和他鬧呢。”
溫錦棠抬頭看了一眼宋晏澤,神色平靜疏離,甚至沒有絲毫怨懟。
她的平靜,一下子便擊碎了他剛纔的設想。
果然,她要做甚麼事,從不會被他影響。
宋晏澤牙根發緊,心口有種莫名的惱火,嘲諷的話脫口而出。
“你不如直說,今日提和離是想要甚麼。我宋家可是侯門,有哪點又配不上你了,你鬧和離的動靜要從祖母這傳到我的院子?”
溫錦棠覺得他這情緒起來的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不喜歡她,竟還要把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侯爺來的晚,可能沒聽清楚,我今日所求,只爲和離。”
宋晏澤眯着眼睛走到溫錦棠身前,默默攥緊了拳頭,語氣堅定:“我宋家絕不同意和正妻和離。你若是想提別的條件,隨便提,只有和離,不可能。”
若是傳出去,素素往後哪怕是扶了正,也定會因此事被世人詬病。
他的素素已爲他吃盡苦頭,憑何還要受這種委屈?
宋老太太以爲宋晏澤開了竅,心裏也顧不上剛纔被冒犯的事。
夫妻二人過日子,哪有不吵不鬧的。
自己這孫子儀表堂堂,有才有貌,只要他不犯渾,死磕着那阮素素不放,溫錦棠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願意和他好好過日子的。
“錦棠,你也聽到子義的態度了。宋家絕不同意和離,只有休妻。”
溫錦棠滿眼譏嘲的和這二人僵持着,卻見他們竟然當真厚着臉皮,好像市井無賴一般,死等着她鬆口。
一邊玉棋擔心的喚了一聲“夫人”。
溫錦棠心裏的氣好像一下子就鬆了下來,只覺寡淡至極。
“好,那我便說說條件。”
宋老太太聞言,忍不住鬆了口氣。
“其一,侯爺一日有妾,我的海棠閣,便不能容你過夜。”
一邊的宋老太太一驚,有個頭臉的人家都萬沒有爲個妾室,不進主母院子的道理,剛要開口阻止,就聽得宋晏澤極爲冷淡的聲音。
“好。”
答應的果斷利落,仿若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糊塗!
宋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卻硬是說不出責怪孫兒的話。
溫錦棠目光平靜,毫無波動的繼續道。
“其二,妾室身契必須拿在我的手裏,任何理由都不能拿走。”
宋晏澤眼神暗了暗,好似十分隱忍。
宋老太太見孫兒遲遲不語,便主動開了口,“這是自然的,你是主母,你不拿旁人也拿不得。”
“其三,我溫家人,決不爲別人養孩子。往後侯爺納再多的妾我都不會過問,但庶子便是庶子,哪怕我一世無所出也永不爲嫡。”
“溫錦棠,你不要太過分!”
宋晏澤怒吼出聲,看她那副不爲所動的樣子,心中鬱火更甚。
“在我侯府如此指手畫腳,你當是太看得起自己!我侯府不缺你這個侯夫人!”
“住口!”
宋老太太又急又氣,生怕她這孫兒再說出甚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她早知納阮素素爲妾只是一個藉口,子義想給阮素素的是正妻之位,他們的孩子也要享嫡子待遇。
縱然她不喜阮素素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可子義拿孩子和自身性命威脅她,她若是不同意阮素素進府,她宋家的血脈流落在外不說,她放在心尖上的孫兒也要沒了。
宋老太太剛想爲宋晏澤說兩句好話,溫錦棠便冷淡開口。
“侯爺大可以不應,那便將這和離書籤了,往後你想做甚麼都與我無關。”
“行了!”
宋老太太頭疼的揉着額角,怒意有些重。
屋子裏總算安靜了片刻,她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錦棠,你已嫁入侯府五年,這五年來爲了子義默默操持,做的那些事我們都看在眼裏,這侯夫人的位置當然是非你不可,你剛纔說的,祖母代子義都答應你,你們夫妻之間還是要和和氣氣纔是。”
溫錦棠一時沒再開口,低眸瞧着地上被撕碎碎的和離書。
她與宋晏澤之間永無修復的可能。
半晌,溫錦棠淡淡開口:“謝祖母體恤,孫媳告退。”
纖瘦單薄的背影落在宋晏澤眼裏,他握着拳頭,心底堵着一口說不上來是甚麼滋味的氣。
等溫錦棠的身影徹底消失是視線裏,宋老太太才長嘆一口氣,好歹是不捨得對這孫兒說重話。
“錦棠這些年爲侯府付出這麼多,你便是先應了她的條件又如何,她這身骨一日不如一日,誰知道還能活多久,你怎麼就如此沉不住氣?她是當家主母,你便是爲了那阮素素,也該與她體面些。”
宋晏澤緊繃着頜骨,臉色始終不太好看。
“你啊……”宋老太太還想說點甚麼,宋晏澤身邊的小廝急匆匆趕來。
“侯爺,姨娘已經到了侯府正門,正等着您……”
宋老太太臉色驟然一變,鼻子裏傳出一聲重重的冷哼,“走甚麼正門?妾室就該有妾室的規矩,抬去角門!”
若不是這阮素素,今日也不會有這些幺蛾子。
“祖母!”
宋晏澤隱忍的怒意再度爆發,“我答應過素素,給她平妻之禮!祖母也要如此下我的臉面嗎!”
“你糊塗!”宋老太太的語氣裏滿是恨鐵不成鋼,“錦棠是我們侯府的主母,你這麼做便是讓她被人戳着脊樑骨,我們侯府還能落着甚麼好名聲?往後那賤人的孩子生下來,若是個男孩,你該如何爲他娶妻,怕不是稍微良善些的人家都看不上你這侯府!”
宋晏澤眉頭緊皺,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的咯吱作響。
“你若真爲了阮素素好,就讓她守好妾室的規矩!”
不等宋晏澤發話,宋老太太就指示小廝按自己的意思去辦。
宋晏澤目光如炬,“從前逼着我娶溫錦棠,如今我好不容易能娶自己心愛之人,卻仍舊憋屈至此,我哪還像個侯爺,同提線木偶有何分別!”
怒吼完,他甩袖憤憤離開。
宋老太太氣的喉間猩甜,調子發顫,“作孽,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