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選妾
溫錦棠緩緩睜開眼,神色迷茫。
“錦棠,錦棠?你快瞧瞧,這幾個女子可有中意的?”
溫錦棠瞧了瞧廊下站着的這八個女子,沒有出聲。
打量了一圈周圍。
亭臺雅閣,曲水流觴;遊廊曲折,雕樑畫棟。
竟是重生了?
她回到了爲丈夫永定侯選妾的時候,她嫁來侯府的第五年。
一邊的宋老太太見她這幅病病歪歪的樣子,心裏已經有些不耐煩。
“錦棠,你便是認真擇個女子,以後爲子義開枝散葉,生下的孩子也能歸在你膝下,也是爲你好。何況這是爲你沖喜,大師說了,我們侯府要辦些喜事,才能沖掉你身上的病氣,讓我早日抱上曾孫。”
溫錦棠沒有看她,重生一遭,老太太的意圖她再清楚不過。
打量着那些女子,語氣淡淡,沒有一點興趣。
“宋家自上代式微,夫君與我成婚前,便藉着我外祖的關係,在工部有了立錐之地。成婚當夜,便因爲黃河水災未曾入過我房裏,離家二載有餘。又因爲老侯爺去世,掛孝出府。我若是生了孩子,怕纔是京都笑柄吧?”
宋老太太自知理虧,卻又覺得溫錦棠這話着實不堪入耳。
確實,她自打嫁進他們永定侯府,她那不成器的孫子從未去過她房裏。
可這事是一回事,被她用這種語氣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當下最要緊的,還是把她流落在外的大孫子,他們宋家唯一的血脈,記在她名下。
還不是整治這個孫媳婦的時候。
宋老太太自己緩了緩心裏的鬱氣,扯出一抹笑,拉回正題。
“那你更要從妾室裏過繼個嫡子,不然五年未有所出,名下無子,叫外人如何看了去?”
這話說完,宋老太太便小心觀察着她的神色,見她未有反駁,便放心大膽的提議道。
“這幾個女子相貌都是極好的,依我瞧着,最左邊的這個女子就不錯,水靈好生養,納給子義以後,也好快些生個兒子出來。”
溫錦棠餘光一掃,可不正是老熟人阮素素的面孔嗎?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確實不錯。”
前世她就依了老太太的話選了阮素素,說是外邊來的窮苦人家的女兒,即便心痛丈夫納妾,她也仍舊待阮素素不薄,當做親妹妹一般疼愛,可最後換來的又是甚麼?
數十年的操勞與付出,卻都爲阮素素做了嫁衣,在侯府最蒸蒸日上的時候她突然病倒,來勢兇猛,最後連丈夫的面都沒見到。
瀕死的時候,阮素素一身紅嫁衣蹁躚而來,手裏拿着府中中饋的印章。姿態是她從未見過的得意與囂張。
“你日日壓榨我做這做那,阻止我與侯爺親近,不枉我下了這麼久的慢性毒藥,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往後我纔是定安侯的正妻,而你因爲無所出,連宗祠族譜都進不了!”
“還有你膝下過繼的養子,那是我與侯爺的親生骨肉,你卻對他嚴厲萬分,逼得我兒險些輕生,你實在該死!”
溫錦棠不可思議的聽着這一切,如遭雷劈。
她一心對阮素素傾囊相授,對繼子嚴教嚴學,卻竟被他們矇騙致此!
“我何處對不起你?你要置我於死地!”
阮素素笑的發邊釵枝亂顫,眼裏迸發出惡毒來,“就因爲你搶了本該屬於我的男人,還有本該屬於我的榮華富貴,你就該死!”
“我實話告訴你,我可不是甚麼窮苦人家的女兒,我與子義青梅竹馬,不過是一朝家境落魄才至此,在你嫁給子義之前,我們早已私相授受,今日便是我扶正的大喜日子。”
一口鮮血哽喉而出,溫錦棠渾身都在發抖,卻無絲毫指責之力。
她眼瞎心瞎,纔會將惡狼當做善類。
還未死,侯府便已迫不及待的讓一個低賤的妾室上位!
她不甘心!
宋老太太臉上掛着笑意,絲毫沒在意溫錦棠不甚好看的臉色,自顧自道:“既然你也認同,那三日後正好是子義回來的日子,將她納了——”
溫錦棠暗吸一口氣,將翻湧的情緒壓下,忽然朝另一邊指了一指。
“我瞧這個更閤眼緣一些。”
宋老太太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倒也真是個不錯的女子。
一張討喜的圓臉,眉眼低垂,看着便是個安分守己,不會逾距的。身姿窈窕,卻又不顯厚重,個子也更高挑些。明眸善睞,顧盼生姿。
若是把她和阮素素放一起,哪個更好些還真說不上來。
老太太看溫錦棠的模樣,便知這阮素素怕是真不得她眼。
可她已經懷了子義的孩子,若是她沒經這遭名正言順的入府,肚子裏的孩子流落在外,名聲可更不利於他們侯府了。
想到這兒,宋老太太語氣一冷,手裏柺杖重重的砸下地面。
“我看還是這個更好生養一些。”
溫錦棠心裏冷笑,早便知道會是這樣,阮素素的肚子裏有他宋家的長孫,老太太必然是捨不得自己孫子流落在外的。
“那便兩個都留下吧。”
宋老太太和阮素素都忍不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世間當真有女子能做到如此?
心甘情願的爲自己夫婿納妾,還能沒有一句怨言?
不過她既然願意,宋老太太自然也不會有甚麼意見,不過都是爲他們宋家開枝散葉罷了。
“那就聽錦棠的,剩下的幾個,都回去吧。”
待到其餘人退下,老太太身邊的徐嬤嬤立刻招呼着小丫鬟,便要讓這新納的妾來給主母奉茶。
溫錦棠看着這兩個恭恭敬敬端着茶,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坐的端正。沒有接過她們手裏茶的意思。
老太太也皺着眉,端以爲是她這個做主母的要立規矩,不好開口催促。
直到阮素素有些跪不住了,求助的看了她一眼,端着茶的手也開始發抖。
宋老太太瞪她一眼,便知道這不是個省心的,可還指望着她生下孩子,若是跪壞了可了不得。
“錦棠啊,這差不多了吧?”
宋老太太一臉仁慈的模樣,開口催促。
溫錦棠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不鹹不淡的倚着身下的軟榻。
“祖母別急,孫媳只是在想,既然是爲夫君納妾,想必這兩位姑娘身家應當都是清清白白的吧?”
宋老太太一愣,“這是自然。”
若不是身家清白都調查了清楚,他們也不敢把這批女子送來給侯府世子當良妾。
溫錦棠輕笑一聲。
“那便好辦了,我這身子骨如此。實在也是擔心拿不住侯府的後院,若是以後出了甚麼意外,還要像今日這般勞累祖母操勞。”
溫錦棠說着,還虛弱的咳了咳,端的是一副弱柳扶風,好似隨時都要駕鶴去了的姿態。
“孫媳想着,既是入了侯府做妾,她們自是一心一意照顧侯爺的,想必不會介意讓孫媳拿了她們的身契……我實在是怕,我一個做主母的,拿捏不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