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上輩子,葉明珠也說過同樣的話。
因爲雙方父母間的陰差陽錯,自己和徐妙言被錯換人生,既然真千金找上門來,自己這個假鳳凰也不應該鳩佔鵲巢,還是麻溜地收拾包袱卷兒滾蛋爲好。
只是,當時相爺夫人不捨得她,徐長卿又固執不肯放她走,於是她只好留了下來。
徐妙言的敵意從一開始就顯露了出來,只是礙於家人都愛護葉明珠,這才轉變了策略,收起了利爪,戴上了面具,裝出一副絕世好姐妹的模樣,讓葉明珠誤以爲她是真心待自己。
重活一世,葉明珠當然不會再這麼傻。
現在要做的,就是要避開徐妙言,只有她搬出相府,才能放鬆徐妙言對她的敵意和警惕,她纔會有時間查清徐妙言當年S害父母和陷害相府的真相。
只是要讓她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田氏聽她口稱相爺夫人,顯然楞了一下,“阿珠,你喊我甚麼?你要去哪裏?”
說起來她對葉明珠的感情也很複雜。
徐長卿幼時得了重疾,幸得葉明珠的鮮血做藥引,這才活了下來,但葉明珠卻因此日益孱弱,當時駐守邊關的外祖父見後不忍,將她接到身邊療養,這一養就是許多年。
直到葉明珠快及笄了,才被送回相府籌備婚事,可誰能想到幾個月之後,徐妙言就來認親了。
說起來這樁錯換人生的奇事,田氏更是唏噓。
多年前京中戰亂,她意外生產時,與另一產婦抱錯嬰兒,可她當時不知情,自是真心實意把葉明珠當親生女兒,即便葉明珠不在自己身邊長大,但畢竟也有多年的感情,更何況,她對自己兒子有救命之恩。
旁邊久未發話的徐肅明板了臉色,斥道:“胡鬧,相府就是你的家,你還能到哪裏去?”
田氏也反應了過來,當即鬆開徐妙言,一把拉住葉明珠,哀聲道:“就算你捨得走,我跟相爺也不捨得放你走,再說你親生爹孃都不在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可怎麼生活?”
看到二老的真情流露,葉明珠心下不忍。
在她此前的歲月中,一直把相爺夫人當做親生父母,雖然她遠在邊關,可二老時常寄去書信和衣物銀錢,生怕她會受苦,等她回京後更是噓寒問暖,關愛至極。
可她必須要離開!
根據上輩子的經歷,徐妙言在搶到她的婚約之前是不會動手加害相府的,所以她必須趁這段時間查清真相。
徐妙言大概沒有想到父母會極力挽留這個養女,臉色登時變了。
“果然我纔是那個多餘的,好好,她留下,我走!”她淚流滿面,任誰看了也不忍心。
田氏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嘶聲道:“阿言,你這是要孃的命啊!”
她一手拉着一個,兩邊都不捨得放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當孃的沒法選。
葉明珠暗自嘆了口氣。
上輩子就是這樣,她一心軟就留了下來,纔有了後來的慘劇。
徐妙言見田氏這模樣,哭得更大聲了,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我就知道,你們多年不來找我,一定是厭棄我,那就讓我死在外面好了,嗚嗚嗚......”
葉明珠皺眉,正要再說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明明我纔是走失多年被虧欠的親女兒,爹孃多年不來找我不說,如今知道真相居然還要將假女兒留下?當我好欺負嗎?】
她猛然抬頭,徐妙言明明嗚咽地哭着,可聲音卻源源不斷地傳入她的耳朵。
【葉明珠這個賤女人,害我在外面喫那麼多苦,她卻在相府喫香的喝辣的,不把她趕出去,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葉明珠一時怔住了。
昨天偶然從徐長卿那裏聽到他的心聲,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可她剛纔竟然又聽到了徐妙言的內心,難倒說她真的可以讀懂人心?
但她還沒來得及激動,就又被另一句話吸引住了。
【反正葉家祖宅和醫館的地契都在我手裏,她根本不知情,去了外面只能流落街頭做乞丐,到時我就能看好戲了,哈哈......】
祖宅?
醫館?
地契?
好個徐妙言,S了她的親生父母,趕她出相府,竟然還要昧下她的家產?
徐肅明大概是沒見過這般哭鬧的大家閨秀,濃眉一皺,出聲斥道:“好了,都別鬧了,阿珠和阿言都是我們的孩子,以後你倆在家就以姐妹相稱,誰也不許走。”
宰相還是很能鎮住場面的,徐妙言的哭聲一時哽在喉裏,只狠狠地看着葉明珠。
葉明珠眯了眯眼,忽然計上心頭,大聲道:“爹孃,你們錯怪阿言了。”
啊?
衆人一時驚呆,不明白她爲何替徐妙言說話。
葉明珠上前一步,親親熱熱地拉住徐妙言的手,柔聲道:“方纔我聽丫環們說,阿言妹妹特意要送葉家老宅和醫館的地契給我,好讓我在外面生活,你們不知道,我有多感動。”
衆人又是一愣,還有這回事?
尤其是徐妙言,她身上藏着地契的事從沒說過,相爺夫人尚且不知,這個葉明珠又怎麼知道的呢?
“你、你別胡說,甚麼祖宅醫館的,我根本不知道,不會是你在臨走前故意訛我們相府吧?”
上輩子鬥了那麼久,葉明珠早就清楚她的秉性,不死到臨頭是絕不會說實話的。
她乾脆看向徐肅明,“爹,葉家有沒有地契的事情,您應該知道吧?”
徐肅明官至宰相,能做到這個官位上的絕不是傻子,恐怕昨天徐妙言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派人出去查她的底細了。
果然,徐肅明臉色一沉,招了招手,外面進來一個常隨。
“阿珠說的可是真的?”
常隨低頭答道:“是的,屬下昨晚剛查清,還沒來得及稟告相爺,葉家在京城裏確實有一處祖宅和醫館。”
衆人齊刷刷看向徐妙言。
徐妙言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露出一副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模樣來。
“爹,我剛來相府,好多事情還沒有理清,不過剛經你們一提醒,我想起來是有這麼個東西來着,可那是葉家留給我的,憑甚麼給她啊?”
葉明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看着她,“妹妹姓甚麼?”
“當然姓徐。”徐妙言得意地挺了挺胸。
要不是徐家門楣如此顯赫,她也不用費盡心機地回來認親。
“妹妹你看,你姓徐,我姓葉,那葉家的家產是不是該還給我?要是放在你手上,我怕外面人罵我不守孝道,連家產都留不住。”
徐妙言還要分辨,忽聽田氏正色道:“阿言,那本就是阿珠的東西,你還給她!”
“還就還,有甚麼了不起的。”徐妙言說着從懷裏掏出兩張地契,裝作沒拿穩的樣子扔到了地上。
葉明珠挑了挑眉,平靜地撿起了地契,確認無誤後,立即轉身請辭。
“爹孃,你們不要爲難,我這就走了,你們保重!”
田氏知她去意已定,眼淚滾滾而落,“阿珠,你不要怪阿言,她從小流落在外,脾氣執拗了些。”她拉着葉明珠一再囑咐道:“你就算出去了,也是孃的女兒,以後要常回家看看。”
一向硬漢的徐肅明難得放緩了語氣,拍了拍她的肩,柔聲道:“有甚麼難處,儘管跟爹說,相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嗯!”葉明珠忍住眼淚,轉頭就走。
直走到花園池塘處,終於看不到養父母相送的身影,她立在池邊,將手中攥了許久的碎玉,猛地扔進了水中。
徐妙言,你等着!
我葉明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