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知是他,卻要裝作不認識他
“我今年十九有餘,若是再不嫁人,只會更讓人瞧看不起,人這一生,總不是每件事兒都能遂了自己心願的,況且我想四少或許已經有了結婚的對象了,他本就比我大了三歲,性子又好,又受過那麼好的教育,想必會更喜歡能成爲他左膀右臂的新時代女子。”
——就像安如意那樣的。
“若他還沒有對象呢?”霍西州追問:“若是,他能在你和孟書衡婚禮之前回來呢?你還嫁給孟書衡嗎?”
這女人還知道他年紀多大,說他性子好?
自小到大,旁人卻都只道他性子陰冷,喜怒無常,不好相處……
“先生。”顧晚站了起來,眸眼清澈的望着霍西州:“你的傷口我已經給你處理好了,沒有藥,只能簡單的包紮一下,如果你相信我,就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外面給你找些藥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霍西州眸眼微眯,盯着顧晚,像是盯着自己已經瞧上的獵物。
顧晚的心驚了一下,才答:“我不會嫁給孟書衡的,就算我心裏的那個人沒有回來,或是已經有了結婚的對象,我也不會嫁給他了,至於爲甚麼,先生剛纔不是親眼看到了?”
她的視線往那牀榻上掃了一眼,臉上浮起明顯的厭惡。
霍西州嘴角一勾:“那你要嫁給誰人?”
“先生,這似乎與你無關吧?”顧晚表現的有些不耐煩:“如果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藥我會去熟悉的人那裏拿,不會驚動那些找你的人。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從背後給我一武器。”
說完,她就轉身,往門口走去。
——顧晚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任何的話都不能說的太多,適可而止更容易讓人信任。
當她完好無損的走了門,並順手將門關好,再走出一段距離,才扶住了旁邊的欄杆,捂着自己的胸口處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天知道,剛剛面對霍西州的時候,她有多麼的緊張,裏層的衣服都早已經被汗水溼透了。
明知是他,卻要裝作不認識他,與他周旋,這種壓力真是大的嚇死人。
好在,她應該算是暫時過關了。
爲了避免被更多的人發現,顧晚將披風的帽子戴起來,從這家客棧的後門走出去,饒過幾條熟悉的小巷子,走向一家中醫館。
這是顧家的產業,也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了,老掌櫃一直都很照顧她,她偶爾會到醫館來給一些婦人和女孩看診,只是隔着簾子,別人不知道女大夫是她罷了。
可是要拿治療外傷的藥,還是不那麼容易的,老掌櫃肯定會細細的詢問。
這樣想着,顧晚的視線就落到了腳邊一塊石頭上,她走過去,將那石頭撿起來,將最尖銳的部分,“啪”的一聲砸在了自己的腦門子上。
頓時,頭暈目眩,血,流下來,矇住了她的眼睛,將她的世界變成一片血紅。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受到的那些殘忍的折磨,比起這一點疼痛又算得了甚麼?
她傷了臉,且看那幾個追殺霍西州的人如何傳今晚與孟書衡在一起的人是她顧晚。
“德叔……”顧晚搖搖晃晃的進了中醫館。
掌櫃德叔見到她滿臉血污的模樣,趕緊跑了過來:“大小姐,您這是怎的了?您不是和二小姐、孟大少爺一起會賞花燈嗎?”
“嗯,”顧晚說:“只是雨婷妹妹先於我去見孟家大少爺了,後來人太多了,我不慎摔倒,滾在花叢裏,暈了過去……也不知道雨婷妹妹和孟大少爺去了哪裏,方纔醒來,竟也尋不到一個幫手,又恐直接回去會讓父親擔心,這才自己到了醫館裏來。”
“德叔,你去給我拿一些藥,我去裏面處理一下傷口。”
德叔的眉頭皺了皺,沒有多問就去拿藥了,女兒家傷了臉,那就是大事。
他拿了最好的外傷藥過來了。
顧晚趁着他不注意,藏下了一瓶。
“大小姐,有句話,我一直想提醒您。”德叔猶豫了片刻,說道:“您馬上就要嫁給孟大少爺了,可二小姐卻挑這個時間拉着您出門看花燈,又先於您和那孟大少爺一起去了,很是不妥,您若是果真想和孟大少爺好好過日子,嫁過去之後,可要多些心眼,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的。”
顧晚心裏一刺,原來就連老掌櫃都看出了顧雨婷與孟書衡不同尋常的關係,可笑她前世裏還一直相信孟書衡對自己是真心的。
“德叔,”顧晚說:“我知道您是真心爲我着想,我今晚看見了一些事情,明白您說的是甚麼意思,我會小心的。”
“只是,我想請您幫個忙——如果父親問起來,您就說我是兩個小時前就到醫館裏來了的,我馬上就要出嫁了,孤身一人暈倒在外面,雖並沒人看見,可若是傳出去,終究對我的名聲不大好。我今晚,也就在醫館裏歇下了,好不好?”
她知道老掌櫃對她好,前世裏她在霍家無依無靠的時候,就是老掌櫃偷偷託人給她送一些錢財,後來,被顧雨婷發現了,竟將老掌櫃推到湖裏溺死了。
可她卻不能對老掌櫃說全部的真話,以免將老掌櫃牽連了進去。
德叔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偶爾,大小姐會住在醫館裏,老爺是知道的。
顧晚處理好自己額頭上的傷,又翻出自己放在這裏的衣裳,換過之後,將那件破碎的衣裳燒了,以免落人口實。然後就安靜的等着老掌櫃關了醫館歇下了,她纔將屋子裏的燈滅了,悄悄的離開了醫院,直奔那客棧。
客棧裏,霍西州好幾次都想要離開了。
顧晚去的時間太長了,讓他無可避免生了懷疑。
——那個女人是逃了,還是去出賣他了?
若是逃了,倒是無妨,也就是膽子小些的尋常女子。
可若是她出去後知道那些找他的人是大帥府大哥的人,怕了,告發了他,他就危險了。
老爺子要將軍隊裏的權利交給他,他一路回來一路被追殺,如今已經到了江城,大哥三哥不想讓他活着見到老爺子,如果老爺子明日大壽他不出現,他們的陰謀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這樣一想,留下來可能遇到的危險當然比離開要大得多。
但不知道爲甚麼,他還是一次次坐了回來,他想相信顧晚,或許就是因爲她眸眼清澈對他說,她一直都在等的人是霍西州?
江城四少,霍家西州,可不就是他嗎!
他救得人多了,不知道她說的那位老人家是誰,可是她說他鐵骨柔情呢。
他的文化當然是不低的,知道這鐵骨柔情與男女之情有些關係,用在他身上實在有些不合適,可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竟讓他覺得很是動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輕快,落地聲小,是那女人回來了?
霍西州斂了臉色,移到了門後面,握緊了手裏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