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再見何婉卿
第二天,我正式上崗,開始照顧藺家喬的飲食起居。
藺家喬是個很漂亮的男孩,與父親藺憑川有七分相似。
白皙的小臉,柔順的西瓜頭,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極其漂亮。
但因爲輕微自閉,藺家喬的瞳仁裏總是暗淡無光,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他今年已經七歲,卻瘦小的只有五六歲模樣,最常做的就是握着畫筆,對着畫紙,用各種顏料攪拌作畫。
通常自閉的孩子很抗拒陌生人,意外的是,藺家喬對我並不怎麼反感。
也許是昨天救過他的原因,他默許了我的出現。但他仍舊不愛交流,常常一天也不說一句話。
整個家裏,藺家喬只依賴父親藺憑川。即使是入睡,也要和藺憑川視頻通話之後,纔會安心閉上眼睛。
這天晚上,藺家喬已經睡着,我坐在牀邊,深深凝視着他。
這孩子連睡着時都很乖巧,兩隻小手交疊在胸前,如同一樽精美的瓷娃娃。
可我卻像是被蠱惑般,慢慢伸手,靠近了他的脖子。
他比一隻蝴蝶還脆弱,只要我一用力,再捂住嘴,就可以無聲無息了斷他的性命……
S了這個何婉卿的孩子,她一定會一輩子都追悔莫及的。
可怕的念頭控制了我的思緒,就在我的手快觸碰到藺家喬的下巴時,突然被人喊住。
“談夢!”
猛然一驚,我瞬間清醒,回過頭去。
吳叔站在門口,皺眉說,“你在想甚麼,喊你都聽不見?”
冷汗打溼了鬢角,我努力不讓自己的嗓音發抖,“我有些累,打了個瞌睡。”
吳叔顯得對我的瀆職有點不滿,他說,“把小少爺抱到二樓的主臥去。”
我沒想到,“可是,喬少爺已經睡了……”
“讓你抱就抱,”頓了頓,吳叔也低低嘆了口氣,“太太回來了,要見孩子。”
——
伸手將藺家喬抱起的時候,小傢伙迷迷糊糊醒了。
普通孩子鬧覺,總會開始哭鬧,但喬喬卻很乖,只是蔫蔫地趴在我的肩頭,顯得很依賴。
我一步步上了樓,心跳卻一下比一下猛烈。
推開主臥的門,撲面而來一股的煙味,瞬間讓我一嗆,喉頭癢得想咳嗽。
在淡藍色的香菸繚繞裏,一個穿着低胸長裙、打扮珠光寶氣的女人坐在梳妝檯前,手半撐着頭,閉眼休寐。
她長得很美豔,丹鳳眼,厚嘴脣,身材火辣,比起從前更加嫵媚奪目。
她右手的無名指上,帶着碩大的綠寶石婚戒。食指與無名指間,夾着一根快要燃盡的香菸。
菸灰掉落在她的黑色裙襬上,撲簌簌又散落到地上。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若視線能夠實化,此時必然是無數利劍,刺中了何婉卿的每一個毛孔。
就是她。
雲霆總裁藺憑川的妻子,何氏醫藥的千金,何婉卿。
七年前的何婉卿,不過才二十歲,還是個音樂學院的大學生。
那時候,林宴白考上了同學院的研究生,經人介紹,成爲了何婉卿的鋼琴家教,幫助她練琴,以便順利通過國外大學的考覈。
可沒兩個月,何婉卿突然衝到學校,說林宴白用下流的手段猥/褻女學生,硬是將他關進警察局,坐了半年牢。
好不容易熬到釋放,學校已經將宴白退學,還有無數指指點點,流言蜚語……
在某一個夜晚,宴白再也無法忍受,獨自消失……到最後,甚麼都沒了。
想到這裏,我情緒劇烈跌宕,手臂無意識用力,令懷裏的藺家喬感到疼痛,嚶嚀一聲。
動靜一響,淺眠的何婉卿瞬間睜開眼睛。
她敏感捕捉到我尚未收起的敵視目光,準準地射了過來,但我隱藏得更快,臉上沒有任何破綻。
盯了我一會兒,何婉卿撣了撣菸灰,朝我懷裏指了指。
“把他放下來。”
我走到梳妝檯旁,慢慢蹲下身,預備鬆手的時候……突然發現藺家喬在不停顫抖。
何婉卿招了招手,嗓音裏留着醉酒的慵懶,“喬喬,到我這兒來。”
他兩隻大眼睛恐懼地盯着何婉卿,一脫離我的懷抱,兩隻小手無措地僵在半空,如同失去庇護的雛雀。
眯了眯眼,何婉卿聲音發冷,“我是你媽媽,不會喊人?”
一下子,喬喬抖得更厲害,張着小嘴“啊啊”兩聲,就是喊不出“媽媽”兩個字。
我心一下子被揪住,意識到自己將喬喬帶到了他最害怕的地方來。
此時,何婉卿陡然起身,直接掐住了兒子的耳朵,毫不留情地往上拉扯。
“說話,死啞巴!”
藺家喬痛得臉色煞白,拉扯力讓他拼命踮起腳尖,想減少痛楚。
“太太,您放過喬少爺吧,”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護住了無聲哭泣的喬喬,“您喝醉了!”
上方的何婉卿沉眸,傳來一聲冷哼,“你算甚麼東西!”
下一秒,我突然感覺臉上一陣灼燒的劇痛!
迅速捂住臉,我一抬頭,就見到了何婉卿的手……和她指尖那隻熄滅的菸蒂。
顫抖的指尖碰了碰燙傷的地方,我痛得瑟縮,緊緊咬緊下脣。
傷口就在我的左側臉頰上,皮肉燒焦的味道,深深刺激着我的心跳。
踩着高跟鞋,何婉卿站起身,美豔的臉上逐漸猙獰。
“一個保姆,也敢跟我指手畫腳?”
就在這瞬間,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厲斥。
“夠了!”